風雨樓,大昶江湖令人聞風喪膽的暗殺門派。
具體位置不詳,傳聞在那浙江布政司溫州府轄區的甲午島上。
外人若想登島,需先闖過風高浪急的驚濤駭浪,待好不容易踏上島嶼,卻只見荒煙蔓草、蟲蛇肆虐,一片人跡罕至的蕭瑟景象。
但只有江湖少數人得知,這甲午島深處有一座地宮,但入口卻是每日變化。
風雨樓的殺手,憑藉島上隱秘的陣法指引,方能尋得當日入口。更有秘聞,若深潛入暗無天日的海底,亦可覓得地宮暗道。
總之,外人想闖入風雨樓,難度堪比潛入燕京永安宮!
“風雨樓的內部,比朝廷錦衣衛還恐怖!”
程悠在馬上娓娓道來,語氣帶著幾分寒意,
“殺手自幼被精心挑選,斷絕人情,日夜操練,宛如行屍走肉。女弟子及笄後,更要遭受壯漢輪番凌辱,摧毀身心。他們內部相互監視,毫無信任,連同門殺手都可能隨時取你性命,防不勝防。”
三人三馬,還額外僱了三匹駿馬拉了三輛馬車,都是那嶺南藥品,精雕,海鮮乾貨等本地特產。
運往江浙一帶,利潤翻倍。
柳青塵可不想浪費阮天星這種三品高手的護航。
他們聊起風雨樓,主要是因為阮天星說蛇王鼎在東方,而廣東東方的江湖大派,有那福建武夷山紫陽學宮,當今儒道聖地,其實不算江湖門派,只是一股比較強的勢力,修練方法也是與武夫截然不同。
另外就是位於浙江雁蕩山的陰陽宗,程悠的老家,雖然陰陽宗近些年弟子行事也沒什麼道德可言,但他們只接懸賞,不會主動挑起江湖爭端。
其次有杭州城的無憂鏢局,大昶秦嶺淮水以南的鏢局,他家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鏢局以誠信為主,三大商幫還是他們的大客戶,自然不會幹出那種缺德事
當然還有東海天嵊島的合歡宗,島上以女弟子為主,醉心於男女雙修和媚術的修煉,出手不至於那麼狠辣。
顯然最後只剩下風雨樓的嫌疑最大。
而且現在也有江湖傳言,說是那一晚南洋金元號慘案的幹勁利落狠辣的屠戮手法,行事風格和那風雨樓頗為相似。
但如果是風雨樓,問題是有點棘手的,首先這個門派神鬼莫測不說,幾乎在江湖不露正臉。
其次,那地方根本進不去,相傳那島上的陣法,只有龍虎山的道士能破,但那幫牛鼻子老道,根本不想沾一身屎。
不過三人在阮天星的執拗堅持下,還是朝那風雨樓方向趕去。
連人帶車行了月餘,他們才接近武夷山,主要還是柳青塵拖慢了行程,一路賣貨進貨,馬車就沒空過,銀子倒是多了不少。
有了阮天星的護航,路上山賊雖眼紅那貨物,卻也不敢貿然下手。
有幾波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賊,大概是被程悠的美色迷了眼,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打劫,被柳青塵那青雷刃削了個七零八落,逃得快的哭爹喊娘,只恨爹孃當初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程悠凝望情郎威風凜凜,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盡顯俠骨柔情,教她心動不已,愛慕更深。
阮天星則毫不掩飾,滿臉興奮,拍手叫好,脆聲喝彩:“好!青塵,再來一刀,砍得漂亮!”
這日,三人終於抵達武夷山腳下,一股浩然正氣撲面而來,宛如書卷清風,令人心神一振。
柳青塵抬眼望去,山巒疊翠,雲霧繚繞,料定那赫赫有名的紫陽學宮便坐落於山巔。
紫陽學宮能成為抗衡京城國子監的學宮,主要是前朝出了一位大儒名叫周熹,號亞聖,他開創儒家理學,參透天人至理,按當今評級,堪稱超品儒士!
因此,大昶的官宦名流不惜千里迢迢,將子嗣送往紫陽學宮求學,久而久之,學宮聲名遠播,冠絕江南。
相傳當年亞聖在武夷山講學悟道、著書立說時,一天夜裡在天遊峰下的小亭子裡面一人對月飲酒,出現一個妙齡女子,於是對飲相伴。
日久天長,兩人過起了沒羞沒臊的恩愛生活。這女子名為麗娘,其實是狐狸修煉千年才得以化身。
在這千年狐妖的幫助下,周熹才得以參透存天理滅人慾的天道理學。
如今那紫陽學宮門前,還佇立著亞聖和狐妖的石像。
這一套,其實之前梁姝月師父跟柳青塵科普過,他現在還能感受到原主對那亞聖的崇拜之情,不過作為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嗤之以鼻。
這特麼不就是自己世界程朱理學禁錮人性那一套,真是bullshit!
三人便在那山腳下的鎮上歇腳,順便補給一些行程用品,在酒樓用膳時,柳青塵功力進入六品後,進食不似之前那麼誇張,但還是引來其他食客紛紛側目。
這時候一個身著青藍儒衫的年輕男人走過來,面白無鬚,朝著柳青塵作了一揖,“這位少俠,外面馬車可是閣下的?”
“正是。”柳青塵回禮。
“閣下年少有為,看腰牌是粵商幫人士,可是從嶺南而來?”這人談吐溫和,不自覺就散發幾分親和力。
“大哥謬讚了,小弟沿途做點小生意。”柳青塵十分謙虛。
“不錯,不錯,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在下乃這紫陽學宮學生,姓虔名秉元,字秀蒙。”
柳青塵有點犯難了,說自己真名吧,自己已經被砍頭了,不說真名吧,眼前這人貌似要結交自己。
“再下週伯通!字重陽。”還是撒了個慌。
虔秉元笑了笑,緩慢而帶著力道,“精誠無間,則可孚人。”
柳青塵一瞬間慚愧無比,一種說真話的衝動無法壓抑,做人就是要實誠……
柳青塵暗自催動那心法口訣,彈指之後,這種愧疚感也就慢慢消失了。
“抱歉,秀蒙兄,我叫柳青塵,暫無字。”
他其實大可不必吐出真言,只怕這儒生糾纏不休,一直擾人心神,就很煩。
東州的儒生,起初與柳青塵前世認知的讀書人並無二致,讀書習文,待功成名就後入仕為官。
然而自武林勢力興起之後,有大儒偶然發現,若在紮實的內功根基之上誦讀聖賢之言,竟能觸類旁通,促進功法精進。
此後歷經數代名儒改煉,將吐納、悟道、禪理暗暗編織進詩書章句之中,逐漸形成了一套獨屬於儒門的修行法門。
大約在亞聖之前的一兩百年,儒修之風達到巔峰,成了儒士的必備技能。
至亞聖時,更將心法與聖賢經卷渾然合一。弟子入門,不必另行習武,只需讀書、練字、修心,便能循序漸進地提升品級。
但品階提升並非堆砌文章、升遷做官那般簡單。
品級越高,越需淬鍊心性,還需實現其畢生之信仰。如一大儒以“正本清源”為己任,他須在驅散一方積弊、重塑綱紀之時,才有步入高品的機緣。
最低的九品儒生原意是擅長辯論,主打一個聲勢壓制,可最後卻成了吵架必贏的技能;約莫一句勢大力沉的“操你娘”,也能讓市井之徒汗流浹背,愧對列祖列宗。
八品則擺脫了這種低級趣味,開始用言辭擾人心神,眼前的虔秉元大概如此。
“哈哈哈,情有可原,你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虔秉元大方一笑,不做計較。
你知道情有可原還讓我說真話,討厭的狗儒士,柳青塵心裡暗罵了一句。
“我看你馬車上有藥品味道,是否有那嶺南的鐵皮石斛,我想買一點。”
柳青塵點了點頭,“有的,你要多少?”
“十斤。”
“500文一兩,十斤就是50兩白銀。”柳青塵想都沒想,還好大昶國用的十進制,就是方便。
“商人重……”
柳青塵沒等他把那“信”字說完,立馬搶先道,
“得得得,大哥,交個朋友,30兩,不能再少了,從嶺南運過來,一路盜賊橫行,也不容易……”
虔秉元點頭笑了笑,從胸前拿出三張十兩銀票。
隨後柳青塵挑了一些上等品質的鐵皮石斛給這儒士,“秀蒙兄,這可都是上品,我這趟沒賺你錢,權當結交了啊。”
虔秉元上前聞了聞,確實是那上品藥材,之前從山腳下藥鋪零散買,也要400多文一兩,不禁對這少年敬佩起來。
自古真情暖人心!
他本想再還10兩銀票過去,但看這少年氣宇不凡,兩位美女更是國色天香,便有心結交。
“少俠,好意心領了,愚兄老家在杭州,你若有空去那邊,去虔府報我名字便是。”
柳青塵大喜,行走江湖,朋友是不怕多的。這儒士對自己好感度飆到了30+,是值得深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