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集團的陣地上雖已全力收縮……
但依然死傷一片。
有被高爆航彈炸死的,也有不少是被艦炮轟死的,更有一些倒楣蛋是被自己人存放的彈藥點殉爆炸死的。
站在前線陣地上的基層指揮官心頭沉重,他能用肉眼感覺到,幾輪齊射之後,對方的攻勢明顯弱了下來!
天上的轟鳴聲也漸漸遠去……
但他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情況陡然又是一變,在艦炮轟擊的硝煙迷霧中……
原本龜縮在江對岸的部隊,突然沿著武穴長江公路大橋沖了過來,以數輛國產特警用‘劍齒虎”防暴裝甲車打頭陣為掩護,開始衝擊他們橋頭的陣地。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長6.7米,寬2.36米,高3米,整車品質在9噸左右的“劍齒虎”,仿佛一隻隻身形壯碩的怪物,踏著沉重的步伐從濃霧中猛然沖出。
車身設置的多個射擊孔內,幾乎同時開火,槍聲大作間合成一片密集的彈幕直蓋向橋頭的防禦工事,子彈打在上面“簌簌”直響。
“劍齒虎”防暴裝甲車可容納10名特戰隊員,能在短時間內在任意角度向活動目標射擊,是用於防暴反恐使用的被殺傷性防暴武器。
蹲在混凝土石塊後面的士兵們一時都驚了,見慣了主戰坦克、履帶裝甲車的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以城市防爆反恐為主的車輛在實戰中亮相。
在三輛品字形佈陣的裝甲車身後,一道道全副武裝的身影躬著身體如影隨形般徐徐前進。
好傢夥,步坦協同都整出來了?
之前突襲的時候,咋不見他們有這般軍事素養。
莫非,是對方地面增援的部隊也到了?
士兵們驚訝歸驚訝……
但也沒有因此分神,對方已經開槍了,就不用再顧忌什麼。
進入射擊距離之後,部署在橋頭兩側建築物上的重機槍率先反擊交火,隨後便是被壓制在臨時工事裏的輕機槍和突擊步槍,朝著不斷靠近的“劍齒虎”宣洩兇猛的火力。
緊接著整個橋頭防禦圈內的士兵們都扣緊了扳機,朝著沖上來的對手點射或掃射。
防暴裝甲車的防禦力雖然比不上主戰坦克……
但應付如今流行的5.8毫米子彈還是夠用的,隻是面對敵方7.62毫米輕機槍、以及12.7毫米重機槍就有些勉強了。
隻見那深藏青色的傾斜平面重疊式防彈裝甲表面,不斷爆閃著一朵朵橙黃的死亡火花,發出金屬摩擦撞擊的紛亂雜音,部分翻滾的彈片突破了裝甲,直接擊中了車內戰士們的肢體,崩出一串串飛濺的血漿。
而近距離聚集在裝甲車身前的陣地上面對車內的機槍掃射同樣死傷慘重,偶爾幾發榴彈槍的高爆彈砸過去,也是一片殘肢斷臂,混凝土工事內同樣瞬間倒下一片!
三輛“劍齒虎”還沒突進到地方陣地邊緣,就已經無奈歇菜,駕駛室內的戰士早就被打成了一堆碎肉,場面極其血腥殘酷。
後面剩餘的幾輛“劍齒虎”見狀油門立刻踩到底,幾乎是半撞半擠著穿過打頭陣裝甲車之間的空隙,加速沖過敵方的死亡射界,帶著車內戰士摸到了他們陣地的邊緣……
但是很快便發現,殘酷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前排的士兵們果斷停火,拿起放在身側或地面的高爆手雷、火箭筒,甚至背好槍,開始操作82毫米無坐力炮,朝著這些沖過來的目標招呼上去。
後排機槍組和狙擊組的士兵們則繼續開火支援,為前排的士兵們減輕來自正面的壓力。
站在前排的顯然都是些老兵了,經歷過多個時代的他們,不但心理素質遠強於那些才服役幾年的新兵蛋子,戰鬥經驗更是豐富,對付沒有主戰坦克的裝甲部隊簡直不要太輕鬆。
哪怕是同時面對三輛甚至四輛劍齒虎,他們也能輕鬆應對,不落下風。
裝甲車上鼓起勇氣剛剛冒頭,用12.7毫米高平兩用機槍才打出幾個長點射,便被敵方陣地上的狙擊手一槍爆頭,歪倒在匆忙改裝的射擊位上。
下一秒,兩道帶著尾煙的單兵火箭彈就分別擊中了沖上來的兩輛劍齒虎裝甲車,火光閃過,劇烈的爆炸讓車身當場斷裂成幾截,被衝擊波拋飛出來的殘肢碎屍在陣地前灑下一大片焦糊的粘稠墨雨。
其他幾輛前沖的劍齒虎也很快被82毫米無坐力炮和火箭筒點名幹掉,後續跟進不及的地面部隊,隻能倉皇掉頭撤退。
守軍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戰果,江面上便是一陣密集的艦炮覆蓋。
先前由於擔心怕把橋一側炸塌,炮擊一直沒有對準這邊,結果地面突進部隊損失慘重,臨時指揮官似乎惱羞成怒的要求艦炮火力支援,打出一波火海洩憤後,此次突襲奪回橋頭的計畫暫時宣告停止了。
鏖戰又持續了一個多鐘頭。
在江面艦炮群的火力支援下,奪占橋頭的第二波攻勢終於取得了一定的戰果……
除了被轟得隻剩下一堆廢墟的防禦工事,以及零星的槍聲外……
原本屬於自己的橋頭堡陣地總算是奪了回來。
得虧是艦艇炮手們的技術相當過硬,指哪打哪,才沒有把橋給炸斷……
不然還得大費周章的等舟橋營的來架橋鋪路。
坐鎮指揮的楊諒,不是沒有嘗試派出水面部隊襲擾臨時艦隊,奈何數次嘗試,在被陸續擊沉了七艘高速巡邏艇和掃雷支援艇後,隻得不甘心地放棄,必須等大本營的增援才行了。
此時……
原本當地的駐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們本身就隻是部分當地武警和特警混編的臨時部隊……
無論是作戰水準或是武器裝備,打一打低烈度的反恐作戰還行……
一旦遇到成規模訓練有素的正規部隊,馬上就露了怯。
不然,當初遭遇了突襲,也不會那麼狼狽地逃回江對岸了。
他們原本也沒指望援兵能來的那麼快,隻是沒想到江城那邊這次居然如此的給力,又是轟炸機群犁地,又是江面十幾艘艦艇的炮群支援,頓時大喜過望。
臨時指揮官一時血氣上湧,才做出了以幾輛防暴裝甲車打頭,大部隊隨行的業餘步坦協同攻擊計畫。
雖然依仗著艦炮的火力支援奪回了橋頭堡……
至於代價嘛,就差點讓他爆頭痛哭了。
本就不足八百人的隊伍,兩次攻擊下來瞬間減員三分之一,剩餘的也有一半幾乎人人帶傷,可以說能搶佔橋頭堡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敵方若是不甘心地發起一次反衝鋒,就可能把他們重新趕回江對岸去。
不過,支撐他們戰鬥的不光是江面上的艦隊,還有艦隊指揮官趙虎的保證——援兵很快就到了!
一個武警戰士擡起胳膊,蹭了一下臉上被濺到的黑血,回頭朝著自己的班長憂心忡忡地問道:
“班長,就我們這點人能守住嗎?”
正費力地清理工事廢墟的班長,放下手頭上還能用的混凝土塊擺好,喘著粗氣道:
“怕啥?
我們可以隨時呼叫艦炮支援……
等地面部隊的援兵趕到,我們就安全了!”
“真的嗎?
那對面今天還會打過來嗎?”
“不知道,沒準兒一會兒又開始了。”
“啊?”
年輕的武警戰士嚇了一跳,“那……那這裏……我們不就……”
“你緊張啥,看看這些死屍!
你以為他們就不怕嗎?
都是血肉之軀的凡人,一炮轟下來非死即殘,逼著他們上來送死,你以為對面就不需要準備時間嗎?”
將工兵鏟掛在了腰上,武警老兵望著前方眯了眯眼。
這算啥?
當年他老爹在諒山的時候……可比現在艱苦多了。
隻要身後的艦隊不撤走,再來些有戰鬥經驗的老兵,他相信自己能堅守一整天!
這些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心理素質太差,唉,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還是個娃娃嘛!
反推攻勢就此停歇,陣地上隻剩前哨位有零星的槍聲……
那是在與對方的偵查人員交火。
剛才兩架運輸機空投了一波補給下來,有罐頭有水,還有槍支彈藥和急救藥品,獲得了這麼多的物資補充,士兵們心下稍安雖然感到疲憊……
但士氣還算振奮。
截止到目前為止……
除了以老兵為主的三個半排陣亡過半受傷數十人之外,新兵排和補充排幾乎還是滿員的。
就在這時,四十多個去搬運物資的新兵,扛著彈藥箱和食品箱從後面的街道跑了過來。
“彈藥!
又有彈藥來了!
還有吃的!”
補給陸續送到的消息,讓不少士兵們都松了口氣。
先前的兩輪攻勢,彈藥幾乎都給了四個主攻排,剩餘的大家都節省著子彈在打,仍然消耗了不少。
出發的時候,大多數士兵們都隻攜帶了五個彈夾,打到現在不少人都隻剩下了不到一支彈夾。
這批彈藥補給來的正是時候!
各班都來不及休息,立刻讓班裏的士兵們分出十幾箱彈藥,分別給兩側陣地上的其他班組送去……
尤其是火力班。
那裏是現在的火力支點。
剩下的六箱彈藥,則平均分給了三個班的新兵戰士們。
一個彈藥箱裏差不多塞了1440……1500發子彈……
除了給幾挺輕重機槍送去的3000多發子彈之外,剩下的三十多名士兵們一人大概能分到227發左右,也就還不到8個彈夾的量。
“怎麼才這麼點?”
五排長皺著眉頭問道。
負責送彈藥的補充兵班長無奈說道。
“我也想多送點過來……
但彈藥得從空投點往前線送,這已經是前面幾個傘包的總數,營長已經讓我們全部都送過來了。”
五排長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你們那邊的防禦工事建的怎麼樣了?”
補充兵班長回答道:
“施工進度勉強完成了三分之一!
我們用混凝土碎塊堆成了路障……
可惜沒有鐵絲網,隻能把殘存的部分沙袋堆在一起湊活用一下了。”
“所有新兵排和補充排的人全都被動員進來了,後面還準備動員北岸的臨時徵召士兵,其他林林總總的加起來……
感覺至少動員了一千人!”
五排長點點頭道:
“可能不到等到明天這裏就能穩定了!”
南岸的橋頭堡防線好不容易奪了回來,就不能再讓敵人從他們手裏搶走,生死存亡的關頭,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聽到工事已經搶修了三分之一,五排長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停頓了片刻之後,走到了眾人面前,環視了眼前送補給的士兵們一眼。
“你們誰摸過槍?”
聽到這句話,大部分人都低下了頭,最後隻有不到十隻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五排長:“……”
真就是十成新的補充排啊。
不過,現在也不是挑挑揀揀的時候。
選了五個看起來還算靠譜的補充兵留下,其餘人打發走繼續去搬運彈藥和食物,五排長把已經陣亡士兵們的槍發給了他們,簡單教會了他們開槍的流暢之後,叮囑道。
“記住,沒聽到命令決不許打開保險!”
“還有,平時別把槍口對著自己人。”
握著手中半舊的突擊步槍,極個別補充兵倒是很興奮。
“是!排長!”
正說話間,天空高處的雲層裏,忽然又有轟鳴聲由遠及近。
整個陣地上的人呼吸頓時為之一滯!
坐在陣地上的士兵們迅速結束了休整,匆忙返回自己的戰位嚴陣以待地望著雲層中敵友不明的來者。
悶雷般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了,一聲聲持續回蕩在南岸橋頭,橋面,以及被炸出皸裂和彈坑的混凝土路面都隱隱的震顫著,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飛機身影鑽出了雲層,沉悶的長鳴,猶如火車的汽笛聲,在支離破碎的廢墟陣線上回蕩。
五排長的瞳孔瞬間一縮,緊張地連口水都停止了吞咽。
這時身旁的通訊員伸手按在貼耳的通訊麥上激動地喊道。
“是友軍!
友軍發來了加密聯絡!
援兵到了!
傘降馬上開始!”
五排長霍地一下挺起胸膛站直了身體……
從通訊耳麥中命令道:
“五排各班注意!
空中是友軍!
是友軍!
友軍即將實施空降!
務必注意周圍環境,防止敵軍突襲,嚴密監視,嚴密監視……
一旦發現異動,自由開火!
務必保證友軍空降成功!”
通訊頻道裏立即傳來整齊劃一且興奮的回應。
“收到!!!”
命令迅速被傳達至各個陣地,士兵們不再神情緊張的擡頭望著天空,目光雖然來回掃視著自己的防區……
但嘴角的笑意根本掩蓋不住——來了!
援兵真的來了!
還是空降兵!
有的補充兵差點就張嘴大喊:空降兵YYDS……還好連續多日的短暫軍旅生活,已經逐步養成了他步調一緻,一切行動聽指揮的習慣,隻是渾身止不住地激動顫抖,內心從未像此刻這般放聲歌唱!
蹲在戰線的最前沿,偵查小組著急地朝著身後喊道。
“發現敵方有異動,正試圖在向傘降區域突進!”
“開火,阻止他們靠近!”
“噠噠噠……”
先是突擊步槍短點射開始吟唱,緊跟著就是火力組的重機槍開始發出怒吼,“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機槍手一邊射擊,一邊校正著射界。
他親眼看見自己的一梭子子彈撂倒了一個正奔跑著的敵兵,打空的彈著點濺起一長串塵土,逼著對方壓低身子,不敢再跑步前進。
“嗵嗵嗵……”
身側右斜後方,傳來迫擊炮的三連速射。
低阻迫擊炮彈在空中很安靜……
但是當它落下時造成的殺傷範圍卻相當驚人,騰起的泥土塵浪就有足足六七米高。
隨著三聲轟響,趴在對面塹壕裏的一個倒楣蛋,身軀的殘塊被崩飛的老高,內臟混合泥土,跟半隻斷臂比誰跳的更高飛得更遠。
機槍子彈越過他的屍體,繼續壓制收割著其他仍然靠近的敵方士兵。
直到對面的迫擊炮反擊,偵察連的人才迅速轉移陣地,繞了個半弧線,繼續射擊阻止對方接近,渾然顧不上己方的狙擊手剛被對面的迫擊炮給炸成碎肉。
戰況一時間進入焦灼。
就在這時候,偵察排長忽然從通訊頻道中聽到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
“支援火力已經就位!”
“堅持住!”
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側後方傳來砰砰砰的一串炮響。
數發白磷彈升上天空,刺目的紅光落下時不斷釋放的紅色煙霧將敵方的陣線標記出來。
敵方很快發現了標記信號彈,周圍的士兵馬上朝四周散開,也有人想做勇士掙紮著想要撿起來將其扔遠些。
不過就在這時,天空中劃過兩道閃電一般的弧光。
不少士兵們瞧見了天空的異狀,紛紛擡起頭,臉上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快看天上!”
“戰鬥機?!”
兩架鴨翼長梭型的飛機一前一後,機身尾部的三維大推力向量渦輪-15風扇發動機噴射著火弧,如同流星一般從武穴市南岸的上空呼嘯而過。
兩枚漆黑色的彈頭……
從兩架機腹拋下,以那紅色信號彈的煙霧為起點,向著後方掃蕩過去。
轟——一瞬間,火光沖天而起。
爆炸的衝擊波填滿了整條戰線,沸騰的爆裂火焰頃刻間將塹壕裏倉皇奔逃的身影全部吞沒。
沸騰的熱浪甚至吹到了己方士兵們的陣地上,將沿途殘存的屍體烤焦。
“那是……”
愣愣地望著眼前一片火海,偵查連的機槍組咽了口唾沫。
“友軍的戰鬥機?
還是殲轟機?!”
好強!!
要是一開始咱們就有這麼強的火力就好了!
燃燒彈的火焰烤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帶,渾身燃起大火的敵軍士兵掙紮哀嚎了一陣之後,很快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爆炸的雲團被濃煙取代,整條戰線漫著烤焦的氣味,隔著老遠的炮兵陣地都能聞到。
周圍響起勝利的歡呼,士兵們紛紛高舉著手裏的武器發洩著積壓了許久的陰暗扭曲情緒。
“援軍來啦!!”
“媽耶……這威力也太猛了!”
“這一波炸死了多少?”
“少說一個排……不,半個連也不是沒有可能!”
因為他們的頑強阻擊,敵軍在陣地前壓的很密集,這一波突然的空襲下來,連那些後備部隊都給瞬間抹乾淨了。
跟其他歡呼雀躍的普通士兵不同,武穴這邊的駐地臨時指揮官腦袋裏還是有些困惑。
這空襲的軍機是從哪兒來的?
他記得江城那邊沒有這樣的實力啊……擡頭望向天空,刺眼的陽光下,朵朵潔白的傘花正在一串串的打開,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管他呢,總之是咱們這邊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