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里呢？有沒有想過干脆就返回帝國回家呢？”

賈云搖頭，凄涼地道：“我們手上染過自己人的血，朝廷是不會寬恕我們的。下一步怎么辦，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哪天被修羅人追上，我們拼了也就算了。這位公子，謝謝你的藥水，你們還有沒有多余的藥水或者食物？我們用金幣跟你買。”

出于自慚形穢的心理，他不想與眼前的少年有太多的糾葛。雖然大家同為神鷹人，卻不是同路人。再者，他也不想連累別人。

武天驕叫住了他，“我這里沒有，但是我的基地有，食物和藥水都很充足。既然你們沒什么地方可去，愿意跟我一起走嗎？”

賈云十分驚訝：眼前的少年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肯接納自己？

他反問：“你是什么人？”

事實上，他們早就有這個疑惑了。修羅帝國勝利后，已經開始派軍進駐北疆各地，許久以來，已經見不到神鷹人了。這個少年出現在這里，著實是讓人詭異。

看出了他的疑惑，武天驕笑說：“你放心，我不會害你們的。你們這個樣子，別說是修羅人，北疆的各族人都不會放過你們。我和你們一樣的，都是神鷹人，身處險境，同病相憐。”

“那你是……”賈云遲疑地問道。

“我叫……隆固！”武天驕隨便冒用了手下侍衛的名字，笑笑說：“我是赤龍軍的！”

“赤龍軍？”賈云不禁茫然，聽都沒聽說過，問道：“什么赤龍軍？”

武天驕正色道：“這是一支新成立的強大軍隊，隸屬于風城！”

“啊……”賈云驚呼一聲：“風城！”

“哦！”叛軍士兵也都齊齊發出了驚訝的呼聲。

賈云顫抖著問：“你說什么？你是風城的……那金刀駙馬武天驕是你什么人？”

“武天驕是我的主公啊！”武天驕認真地說，心中暗笑，卻也奇怪對方的反應：“怎么了？”

后面的林雪兒甚覺好笑，異樣的望著武天驕的背影。不知道這人在故弄什么玄虛，唱的哪一出？

只見賈云激動地說：“他是個大英雄！他的壯舉，他的事跡，我們軍營里都傳遍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鏟除熊家堡，大敗黑甲軍，活捉閻松，鐵龍城單刀赴會……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們耳熟能詳，都把他當偶像來崇拜呢！他是我們帝國的光榮！”

激動之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叛逆身份，脫口而出“我們帝國”。

另外一個叛軍士兵補充說：“所有神鷹人的光榮！”

武天驕啼笑皆非，心說：“我有這么大名氣嗎！”

林雪兒甚覺錯愕，側著腦袋，望著武天驕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我跟你們走！”賈云毫不猶豫地說：“跟著金刀駙馬，哪怕是死，我們也干了！”

他回過頭去，急速而響亮的一個口令：“敬禮！”

衣裳襤褸的漢子們齊齊地向武天驕行軍禮。賈云嘶啞而響亮地對武天驕喊話：“原北疆獵鷹軍第三十九營第五千隊，全員請求歸隊！請將軍指示！”

武天驕緩緩回禮，說：“賈云千衛，歡迎你和你的部下歸隊。我是風城武官隆固。你說這是第五千隊全員？其它的人在哪里？”

“報告將軍，我們整個千隊全部都在這里了！”

武天驕倒吸口冷氣，按照神鷹朝廷的正規軍隊編制來說，一個千隊應該有一千多人，而眼前的人最多不過五十來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可見這隊人經歷的戰斗是多么的殘酷。

他也不多說什么了，帶著他們與修羅飛鳳等人會合。

看到武天驕帶著這么多人走出樹林，不用多問，修羅飛鳳就已猜到了幾分，暗暗嘆息，問武天驕：“就這么帶著他們走？”

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武天驕皺眉道：“不這么還能怎么？我現在沒有多余的衣服！”

“就不怕遇上修羅兵？”修羅飛鳳瞪眼道：“別忘了我們有這么多女人要保護！”

武天驕笑說：“不是還有你嗎！有你在，足抵千軍萬馬，來再多的修羅兵都不怕！”

“呸！混蛋！”修羅飛鳳嬌罵一句，扭過了頭，不再理他。

武天驕叫來黎素華，對她悄悄說了幾句。黎素華應承一聲，立刻騎著去了。

看到幾十個女子正在掩埋修羅兵的尸體，賈云等人面面相覷，驚詫萬分。

咳嗽一聲，賈云結巴地說：“將……將軍……這是……她們是……”

“她們是我從賊窩里解救出來的，都是苦命人！”武天驕正色道：“幫忙一起動手，快點把尸體埋了！”

聞言，賈云等人也不再多問什么了，所有人一起動手，將修羅兵尸體埋了。

沿著偏僻小路，隊伍繼續出發。走了近一個時辰，天色全黑了，車隊在一處避風的樹林里停了下來。不用武天驕和修羅飛鳳吩咐，車上的女子主動下車，開始搭建營帳，埋鍋做飯。

林雪兒自告奮勇，帶著幾個女子出去打獵。不多一會，她們就拎著大堆野味回來了。山雞、冰兔、羚羊、風鹿等，足夠大家吃的了。

恰在這時，黎素華匆匆回來了，提著幾個大包裹。武天驕把包裹交給賈云他們：“都換上吧！”

這個時候，賈云等人才明白，武天驕讓黎素華離去，是給他們弄衣服去了。

“謝謝駙馬！”賈云感到的幾乎落淚，眼圈都紅了。

駙馬？

武天驕一驚，旋即明白了。自己雖然報了假名，但賈云他們都不是傻子，看到赤龍獸，豈有不猜到他的身份之理。

吃飽喝足之后，武天驕單獨把賈云叫進了帳篷，吩咐說：“賈云，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那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就把你知道的情況向我說一下。我現在很缺乏修羅人方面的情報。有一件事讓我感到奇怪，你們部隊的傷亡率怎么那么高，一個千人隊就剩你們幾個人了？”

“是！稟告駙馬爺，一向以來，修羅國的軍隊都分成幾個等級，其中，修羅部族的軍隊是最受優待的，他們待遇最好，武器裝備最精良，供給也最充足，餉銀最優惠。”

“而修羅其他種族的軍隊就被分為第二等級，待遇次了一等，但也遠遠比北疆各族軍的好。在北疆各族軍里面，修羅人最看重的是獸人族和蠻人族軍隊，前者的人數最多，后者的戰斗力最強，其次是夷族的軍隊。”

賈云語帶悲憤，接著說：“而最受歧視的軍隊，就是我們神鷹軍了，哪里危險，哪里傷亡大，他們就派我們去哪里。像攻打城池時，我們就被派在第一輪攻擊波，后面跟著修羅軍的督戰隊，很多弟兄連受傷了都不許后退，只能活生生地被后續軍隊踩死了，他們成心是想用我們的尸體幫他們鋪路！我們的待遇，說起來連軍中做仆役都不如，不但餉銀經常被扣，發給我們的也都是發霉的糧食，我們連吃都吃不飽……”

“駙馬爺，修羅人成心不把我們當人看。其實不光是我們，各族軍里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不希望能反正的，就是沒有機會。萬不得已之下，我們開始大批大批地逃亡，修羅人派出執法隊來追殺，他們抓到逃兵后，吊在樹上活生生燒死！光在北海郡一帶，就到處是燒焦的死尸味道。我們以牙還牙：你想我們的命，我就先殺你！那天我們設下了埋伏，把追來的執法隊殺得一個不剩，出了一口氣。”

武天驕點點頭，贊許地說：“干得好！問你件事情，現在在修羅軍中，像你們一樣的神鷹士兵還有多少呢？”

賈云非常健談，問一答十：“稟駙馬爺，當初金績起兵叛變時候，一共是二十五個營的兵力，其中十個是騎兵營，大概有二十多萬人的兵力。再加上程有成父子的叛軍，總共有三十多萬的軍力。但是打了這么久的仗，各部隊傷亡都很大，又有很多士兵自己偷偷開了小差——現在修羅軍中大概也只有二十萬左右的神鷹傀儡軍了，但編制上依舊保留著原有的編制，實質上一個千隊連以前的一半兵力都不到了。各部隊軍心極其不穩，管理混亂，紀律極差，經常有士兵逃亡，將官們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做沒看到，甚至有的將官干脆就帶了自己的部下一起離開，比如說像我這樣。”

武天驕滿意地點著頭，內心一陣喜悅。

他的軍隊躲藏于深山密林之中，雖然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但也有不足之處，就是缺乏外界的信息。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關于修羅軍隊的情報了。

高峰過后是低谷，在征服了北疆的狂喜過后，修羅軍這部龐大的戰爭機器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士氣的低落。

“現在修羅人在北疆各地的兵力分布情況，你可清楚嗎？”

賈云有些為難，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猶豫地回答：“這個，駙馬爺，在修羅軍中我們天族人的地位是很低的，很多重要的情報我們都接觸不到。只是我倒是聽到了許多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說就是了，我們不會怪你的。”

“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修羅人現在的兵力已經不比剛開戰時了。在北疆戰爭中，他們雖然贏了神鷹軍，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特別是討伐武天龍的幾次戰役，大家都說，修羅軍的傷亡一定很大……”

“武天龍！”武天驕神色頗動，問道：“你知道武天龍的消息？”

“屬下不是很確定！”賈云正容道：“只聽說武天龍大人與修羅軍交戰幾次后，軍隊傷亡巨大，最后不得不棄守晉陽城，敗退到了海上。修羅人缺少水軍艦隊，拿武天龍大人沒有辦法。聽聞武天龍大人一直在平川郡沿海一帶活動。”

武天驕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賈云續道：“北疆戰爭結束以后，國內的農業生產需要人力，修羅人又將大批的軍隊抽調回去復員。各主力軍團也都跟著離開北疆，比如說像青龍太子、修玉河等重將，聽說都已不在北疆了。”

“現在修羅人在北疆留下的主要力量只剩下天狼軍團和西天郡的旋風軍團。古羅圖是新任命的北疆大總督，他的部隊大多已經分散進駐北疆各地。而旋風軍團則部署在西部的西天城要塞，專門負責監視和防御東邊的神鷹守軍。除了他們以外，修羅人手頭上的兵力就只剩下北疆的各族聯合軍了。”

武天驕吃驚地說：“北疆大總督為什么是古羅圖。而不是其他人？”

“這是有原因的，當初開戰以前，修羅皇就與部下諸將約定：誰殺敵最多，誰就是新任的北疆大總督。結果到戰爭結束之后，大家一比較，結果殺敵最多的是古羅圖的天狼軍團，光是古蒙平原一戰，他就全殲了十幾萬神鷹軍，光憑這個，他就遠遠超過了別的將軍。所以，修羅皇也遵守諾言，讓古羅圖當了北疆大總督。”

“明白了！”武天驕點點頭，看到賈云一臉的倦意，便揮揮手，讓他下去休息。

賈云退下后，修羅飛鳳走進帳篷，劈面就說：“你是怎么想的？”

武天驕錯愕，不解地說：“什么怎么想的？你是說……我不該收留賈云他們？”

“你收留他們，我不反對！”修羅飛鳳遲疑地說：“我的意思是……你今后有何打算？真要與修羅帝國死抗到底？”

武天驕神色一動，問道：“你想我怎樣？”

修羅飛鳳正色道：“天驕，修羅軍的強大，你是知道的，多余的我就不說了。以你的能力，只要加入我帝國，我父皇一定對你委以重用，這不比你呆在神鷹帝國強多了嗎！”

“你是說……要我跟程有成和金績一樣，投靠你們修羅人？”武天驕呵呵笑道。

“你怎么能和他們一樣！”修羅飛鳳臉紅地道：“這不是……還有我嗎！人家……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娶了我，就是修羅帝國的駙馬，身份地位豈是別人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