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長上了車,車隊緩緩的向舊農貿市場的方向駛去。黃副縣長迫不及待的撥打兒子的電話,卻發現占線,再打,還是占線,把他急得真跳。
這時許正存的手機響了,他兒子在電話里氣急敗壞的叫道:“爸,咱們工地被縣公安局和鎮派出所的人給圍住了。”
“縣公安局也來了?”許正存大吃一驚,很明顯鴻發公司的事已經暴露了,否則除了楊書記,還有誰能把縣公安局的人都給調來了。
“是的。前后門都給堵住了。”許海德哭喪著臉道,“爸,你說現在該怎么辦?”
許正存又急又惱:“說了讓你們連夜就把事情處理掉,你怎么就是不聽呢。”
黃副縣長也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來了,頹然地往后一倒:“晚了,說什么都晚了。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的嘴堵得嚴不嚴實了。”
車隊駛到工地門口,那里早已布滿了大批的警察,孫副局長和李所長都已經守在了那里,工地的大鐵門緊閉著,一批社會閑散人員手里拿著棍棒之類的家伙,堵在大門內,雙方在大門口對峙著。
楊柳的車停了下來,搖下了車窗,孫副局和李所長急忙走到車窗邊。
孫副局向楊柳匯報道:“書記,鴻發公司招集了一批打手堵在門口,不讓我們進入。下一步該怎么做,還請書記指示。”
楊柳點了點頭,讓秘書去叫黃副縣長。
不一會,黃副縣長臉色蒼白的趕了過來:“楊書記。”
楊柳冷笑道:“黃縣長,鴻發公司的負責人是你兒子吧?你去告訴他們,三分鐘之后再不開門,那我就不會再客氣了。孫局,李剛,三分鐘后立即行動,有公然違抗者,一律以尋釁滋事罪就地逮捕。”
黃副縣長嚇得冷汗直冒,連聲道:“楊書記,我這就去,這就去。”
一分鐘后,大門打開了,車隊緩緩的駛了進去,一直停在路邊的一輛無牌新車也跟在車隊后面開了進去。
楊柳率先下了畫,一干領導也緊跟著走了下來一,楊柳問道:“誰是鴻發公司的負責人?”
黃新民硬著頭皮走了過來,強裝出笑臉道:“楊書記,我是鴻發公司的負責人。楊書記,你們早上不是來視察過了嗎,怎么現在又來了?”
楊柳道:“聽說你們鴻發公司的建筑工地,在昨晚樓房倒塌時,有四名工人死亡,有沒有這么回事?”
“沒有,絕對沒有。”黃新民矢口否認道,“楊書記,你千萬聽信別人的造謠生非啊,您早上來視察的時侯不是已經了解過了嗎,我們工地上就只有幾名工人受了點輕傷。”
楊柳緊盯著黃新民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有沒有?”
黃新民咬牙道:“沒有,真的沒有。”
楊柳不再搭理他,轉向面向孫福,手一揮:“立刻進行搜查。”
“是。”孫福得令,立刻調動一應警察,在工地內進行搜查起來。
數十名警察在工地內搜尋了一遍,卻什么也沒有搜查到。
楊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剛要撥打彭磊的電話,她的手機也在這時侯響了,一看,正是彭磊打來的。
楊柳接過電話后,叫來孫福低聲吩咐了幾句,孫福立刻帶著幾名警察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孫福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書記,找到了。”
“很好。”楊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來,“孫局,把鴻發公司的負責人拘留起來,就地審迅,查清事實真相。”
“是。”
楊柳又瞟了眼那十多個早已經偷偷把家伙給扔了的地痞流氓,冷冷地哼了一聲:“孫局,把這些家伙也全都給我烤起來,按尋釁滋事罪論處。”
在事實面前,黃新民終于老老實實的坦承了一切。楊柳一刻也不停頓,立刻就將情況匯報到了市里。
當天下午,市里就派了一位市委副書記趕到了現場,一邊安撫死難者家屬,一邊就地組成調查組,縣質監局也緊急出動,對樓房質量進行檢測,發現兩幢在建樓房的都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
市委副書記當即拍板決定,查封鴻發房地產公司。
第二天,隨著調查的深入,鴻發房地產公司背后所隱藏的一系列違法行為,也一點點的暴露出來:違規操作土地買賣,甚至拖欠給政府購地資金,在獲得開售許可證的前提下,違規進行開盤預售,克扣工人的工資,并在施工過程中偷工減料,導致工程質量根本達不到驗收標準。
這一切都表明,鴻發公司與某些縣委領導存在著權錢交易。在某些縣委領導的特別關照下,使得鴻發房地產公司違規上馬建筑工程,最終導致這次重大的事故發生。
當晚,在市委副書記親自主持下,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會議結果宣布,對黃副縣長以及許正存進行停職審查。同時凍結鴻發房地產所有資產,同時追究該公司負責人的責任,并做好死難者家屬的安撫工作,提高撫恤金的賠償金額。同時,鴻發公司還拖欠著承建工程隊的大量材料款和工人們的工資,在樓房倒塌事故發生后,因為擔心領不到工資,工人們群情開始激憤起來。但鴻發公司帳面上的活動資金只有幾十萬,為避免發生群體事件,也必須盡快的籌集資金進行發放,以盡量把這起事件控制在最小的影響范圍內。
三十四
這兩天的許海德,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直躲在外面,連家也不敢回。
黃新民已經被拘留了,許海德因為不是法人代表,才得以幸免于難,鴻發公司破產已成了定局,但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如何把屁股擦干凈,否則的話,他和黃新民都將會面臨著逃牢獄之災。可是鴻發公司只是個皮包公司,就連當初的注冊資金都只是個空帳,帳面上只有幾十萬的活動資金,除此之外,當初購買土地時交納的八十萬保證金,他和黃新民還另外還開了個帳號,秘密的轉移了兩百萬的資金,其余的差不多都被他們揮霍一空了。而信用社的兩百萬貸款及利息,撫恤金,包工頭的工程款,工人的工資,政府的土地賠償金,再加上罰款,所有的費用加起來近千萬,中間的窟窿達到了六百萬之巨。
傍晚的時侯,黃新民打來電話,說是已經出來了。許海德急忙趕了過去,兩人在一家餐廳里見了面。
一見面,黃新民立刻道:“海德,你知道是誰把咱們給害了的嗎?”
“誰?”
黃新民咬牙切齒道:“是咱們的老對頭。”
許海德張大了嘴:“彭磊?”
“對,就是這個狗雜碎。”黃新民陰沉著臉道,“我在局里的時侯,有人給我透了口風,說昨天楊柳就是聽到了他的確切消息,這才瞞著所有人,秘密的調公安局的孫福來包圍咱們工地的。而且在搜查工地的時侯,彭磊當時也在場,一直坐在最后面的一張車里沒有下來。”
許海德奇道:“可是咱們保密得這么好,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黃新民冷笑道:“工地上一百多號人,你能保證所有人都能保密?當然是工地上有人給他報信了,不然的話,我們藏得那么隱秘,他們怎么可能找得到。”
許海德罵道:“媽的,被我知道是誰出賣了我們,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進局子,這口惡氣不出,我他媽也不用再混了。”黃新民惡狠狠的說道,“海德,馬上找一些兄弟,咱們今晚就趕到盤山鎮,把他們那個什么破公司給砸了。還有姓彭的那個雜碎,最好是打斷他的一條腿。”
許海德嚇了一跳:“新民,你瘋了,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情況?”
黃新民不屑地看著許海德:“海德,你什么時侯變得這么膽小了,你難道忘了,這小子可是你我的仇人啊。”
“新民,說起來我比你還恨他,老子恨不得親手宰了他。只是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能熬過這一個劫難,以后咱們有的是機會報復他。”許海德苦笑道,“你剛從局子里出來,恐怕還不太清楚吧。昨晚縣委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你爸和我爸都已經在會議上被停職查看了。這次很可能他倆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黃新民嚇了一跳,這才知道事情真的嚴重了,一旦父親這座大靠山倒了,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海德,那你說咱們該怎么辦?”
許海德道:“咱們必須要把欠下的所有欠款都先還上。我算了下,除去現有的資金,咱們要把所有的窟窿都填上的話,至少需要六百萬左右。”
黃新民都快嚇尿了:“這么多啊?”
許海德苦笑道:“再多也得想辦法把這些錢給還上了。只要把窟窿給填了,咱們老頭子那里才好有交待。到時侯再讓老頭子出面打點活動一下,只要能住咱們老頭子的位子不倒,那咱們就還能有機會東山再起。不然的話,咱倆都很可能會被弄去監獄里吃洋芋去。”
黃新民和許海德仗著父母的關系,這兩人也掙了不少的錢,只是大都被揮霍掉了。倆人商量了半天后,各自回家找老頭子籌錢去了。
許海德回到家里,家人正在吃飯,他的老頭子坐在餐桌邊,看到許海德進來,一臉陰沉的盯著他。
王馨云看了眼兒子,輕聲道:“回來了?吃飯了沒有?”
“你們吃吧,我吃過了。”許海德說著,趕緊溜回了自已的房間。
“站住。”許正存丟下碗筷,站了起來,“到我書房里來一趟。”
許正存背著手進了書房,王馨云見兒子還站在那里發呆,忙瞪了他一眼,輕聲道:“愣著干嘛,還不快去。記住,千萬別惹他生氣了。”
許海德這才畏畏縮縮的進了父親的書房。
王馨云嘆了口氣,沒想到兒子惹出這么大的事來,竟把丈夫也牽連了進去,但她現在也顧不上埋怨兒子了,這起事故只怕是一個坎,如果挺不過去的話,這個家也就徹底的完了。
可是父子倆才進了書房沒幾分鐘,里面就發生起了爭吵,王馨云一邊吩咐兒媳唐曉文收拾碗筷,她自已則快步進了書房,就看到父子倆面紅耳赤的站在那里。
王馨云不由得問道:“你們倆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不可以好好說,非得要吵一架才行嗎?”
許海德漲紅了臉道:“媽,我讓爸幫著想想辦法,可是爸倒好,就知道埋怨我,怪我不該得罪了楊書記的小駢頭彭磊。”
許正存喝斥道:“閉嘴。你就憑著點捕風捉影的傳言,就在這里胡說八道,要是被人聽到了怎么辦?”
許海德頂道:“本來就是。他們倆要不是情人關系,楊柳她會這樣幫助著彭磊?”
“彭磊?”王馨云大吃一驚,“這事又和彭磊有什么關系?”
“媽,你還不知道吧?”許海德道,“這件事就是彭磊搞的鬼。本來我們都已經私下解決好了,可是不知道他是哪里得到的消息,然后跑去向楊書記告的密。”
王馨云倒吸了一口冷氣,愣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彭磊也扯上了關系。看來兒子和彭磊的這個冤結,是永遠也解不開的了。
望著不爭氣的兒子,許正存一邊抽著煙,一邊長吁短嘆著。
王馨云道:“老許,別唉聲嘆氣了,趕緊想辦法先幫孩子把錢籌上,把那些窟窿給填上吧。”
許正存板著臉道:“這點錢雖然咱們仔細湊一湊,也拿得出來,但現在是什么時侯,你還不清楚嗎?楊書記就等著抓我的把柄呢。”
這次兒子出事,造成的影響和波及之大,是許正存所始料不及的,竟把他和黃副縣長等好幾個縣領導都套了進去。他現在雖然被停職在家反省,但對縣委書記組成的調查組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知道調查組正在想盡辦法的想要挖出他違紀的證據。他也想托關系打點一下,可是在這時侯,上到市里下到縣里,可謂是人人自危,誰也不敢淌這個混水。許正存更不敢在這時侯,讓人抓到他的一丁點把柄來,許正存很清楚,如果只是定他個濫用職權還好辦,但一旦涉及到貪腐問題,那他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許正存沉吟了一會,嘆道:“其實這個問題的關鍵在于楊書記的態度,這起事件是她親自發現并上報的,現在市里把處理權也交到了她的手里,只要她肯松松口,那這個劫難咱們就能挺過去了。如果她不肯放過咱們,那就。。。。。。”
許正存搖了搖頭,沒再繼續往下說,因為妻子和兒子都清楚這件事的后果。
王馨云猶豫著說道:“老許,我覺得海德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楊書記和彭磊的關系確實是有點不清不楚的。彭磊不是和咱們院子老趙家的兒子之倫他們一起弄了個建筑公司嗎?海德他們公司要是倒閉了,那彭磊他們就會是最大的受益者,楊書記這么咄咄逼人,在很大程度上肯定也是受了彭磊的影響。”
“又是這個彭磊,這小還真是陰魂不散了。”許正存重重的一頓腳,狠狠地瞪著兒子道,“你現在終于知道紅顏禍水了吧?你當初要是不去搶別人的女朋友,會有今天這事嗎?說來說去,你這輩子都是被女人給害了。”
王馨云勸道:“老許,你就少說兩句吧。”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件事的關鍵還是在彭磊身上,只要搞定了彭磊,楊書記那里也就好辦了。”許正存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道,“海德,我看還是讓你媳婦出面,找彭磊談一談。”
許海德苦著臉道:“爸,這怎么行呢?”
許正存臉一板:“怎么不行了?讓曉文去跟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要他能替咱們在楊書記那里說幾句好話,無論他有什么條件,要錢要房子還是要女。。。。。。咱們都可以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