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搖山。
“嗯……這是……怎麼回事?”
女人悠悠轉醒之際,眼下已經不剩青白仙子的身影,半個鵬搖山頭好似被削去一般,尚未褪去殺意的靈力懸浮空氣之間……
兩位仙人即使是戰鬥留下的痕跡都是如此令人窒息,壓迫到她連喘息都難上幾分。
“汝醒來了……
可還有異樣?”
眼前之人乃是另一位白衣仙子……
那淩冽如寒劍一般的冷冽仙容高貴冰豔,與淩慕雨更多上幾分冷酷無情——這便是真正的太上碧落真仙熾霞,現如今被淩慕雨困在此處,動彈不得。
“仙長?!
這……這是怎麼回事,仙山怎會變成這樣?!”
風盈袖紅唇微張,驚歎不已……
在她昏迷後發生了什麼自是一無所知。
“吾那愚昧無知的師妹,竟為了那廝能做到這般地步……汝可有見過,吾那師妹欺師滅祖的孽徒?”
熾霞淺歎一聲,幽幽問道。
“您是說……蕭煙雲?
當然,我認得他。”
仙人的弟子……
她也知知道那一個……
而且可能是唯一一個。
“汝可通曉經文?”
熾霞忽而問道。
“略知一二。”
“玄同為何意?”
玄同……她曾聽皇姐說過幾次,玄而非同,同而非玄……
這簡短二字蘊含萬物運行之道,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萬物玄同,相忘於道。
“混而不同……
此為玄同也,清泉之江水,江河於汪洋。
雖同為水,其道彼此不同……
而皆為水矣……
此為玄同。”
風盈袖答道。
“是,吾師妹自認命途使然,身負天煞孤星之命,親人皆先她早亡,舊友為她而死,尊師護她而斃,其命中帶孤星,深信不疑。
然其徒更是孤煞焚星,非狡言嘩吝之詞……
此為天命在身,非人,非仙所能改……
但……”
“但?”
“但顯然,吾那蠢師妹過於溺愛那廝了,”
熾霞微微抬起手腕……
但僅僅只是這樣的舉動……
瞬間一道金光燦爛的法陣在她腳下熠熠生輝,數十道燦金鎖鏈纏繞其手,猛里拉下將纖弱手腕拽回原位。
“這是?”
“吾師妹設法陷吾於此陣,奪吾令牌直上天界。”
“她要……做什麼?”
熾霞目光如炬,好似已經料到淩慕雨的目的一般肯定——
“她要斬仙。”
斬仙——
“汝可助吾等一臂之力?”
熾霞又忽然問道。
“我?”
“汝之肉身已與追日果一體同心,其中蘊含的修為會逐步轉入汝身,待到汝抵達洞虛之境,便能與吾內外發力,震碎法陣,吾便能重獲自由。”
“那,上仙衝破法陣後,要……怎麼處置您的師妹?
我是說……仙尊大人。”
風盈袖並沒有立刻答應……
就算這位仙師於自己有救命之恩……
但另一位仙尊,還有蕭煙雲……又何嘗不是呢?
“仙人犯事,自有上界的處罰,應登天璿宮,受九仙審問,罪當定者,受斬仙劍刑。”
熾霞一五一十地答道,並不是她迂腐不知道哄騙風盈袖……
只是她並未對自己能阻止師妹這一段因果有自信,算起時日……
她現在也該拿到斬仙劍了……
此時就算自己回到上界也無力再阻止她了。
但如果她放任淩慕雨了卻這些事……
她就會乖乖和自己回去伏法,因為她不是個惡人,僅僅如此罷了。
“抱歉,上仙,小女不能這樣做。”
而風盈袖也面露難色地回應了她。
“吾便猜到如此,汝與那孽徒也定有淵源……也罷,汝此番已能護全己身,師妹在汝之體內留下殘法全本,吾不能再助汝煉化仙果,後面的路就得看汝自身的造化了。”
熾霞正襟危坐,閉目凝神,似是已遁入無人之境,“日後,切莫忘記汝之使命,上界也與汝密切相關。”
“多謝仙人,盈袖感激不盡!”
風盈袖撲通一聲跪伏在地,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後、才起身離去。
離開鵬搖山後,風盈袖才感到了自己這麼多年以來都在嚮往的——自由之身……
她終於能踏上回家的路,回到那每日每夜都魂牽夢縈的地方……
她的故鄉……
她的家。
齊梁。
——
半月時日過去……
蕭煙雲已經逐漸熟悉了這片蠻荒之地,域外比他前幾個月出去探尋時更加危險了,天魔帶來的迷霧遍佈八荒,已是寸步難行,前幾日外出巡邏的隊伍失蹤了好幾隊,東方筱都不得不將巡邏的範圍改為了不得離開長城結界五十裏……
但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放棄了遠在百里開外的大夏祖地……
可東方筱依舊如此堅持。
她的確是個好皇帝……
但她把自己肩上的擔子壓的太重……
蕭煙雲害怕有一天會反噬其身。
“小五,你那把劍鏽成那樣,真就不打算換一把嗎?”
在他所在的隊伍裏一共有五人……
這裏的士兵們以小隊為編隊,連隊為基礎……
在往上便是分西部,西北部,中部和東部四座守軍……
每一處都有一位不下洞虛境的大能為將領坐鎮……
他們所在的便是最接近通往中原大道的中部。
這裏的士兵們從不以姓名相稱,每個小隊之間以編號互稱。
他是最後一個加入的,排在第五。
“這是我師尊贈我的劍,亦是我自己選中的劍,劍在人在。”
蕭煙雲搖了搖頭,紅綾的劍身的確太過於脆弱……
但她的靈體過於特殊……
這柄紅鏽劍已經是最適合她的靈器了。
“好吧。
畢竟是你的法器,你覺得好就行……說起來……
你和韓大人認識嗎?”
老二雖然是這裏待的時間最久的人……
但許是被這裏悶過頭了……
他很喜歡一些八卦,像蕭煙雲這種來歷不明又神神秘秘的傢伙最是這種人打發時間的對象。
“你覺得我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嗎?”
蕭煙雲並沒有否認自己認識她……
但也明確表示自己和她並不對付。
“韓大人除了在陛下……還有韓都督面前是那般死氣沉沉的模樣,對所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當上這個第三人的?”
“被漂亮女人討厭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本領麼?”
“又在聊什麼呢……
可別被都督給聽去了……
不然免不了你們挨訓。”
老三和老四巡視完剛回來……
他們據說是這一帶的本地人,難得有修煉的苗子,卻被天魔屠了村……
最後被趕來的守軍帶到這裏……
他們本還有個更小的弟弟,同樣天賦異鼎……
但兩個哥哥為了他的前途不讓他留在這兒,好像被安排進了一個大宗門裏被好生供養起來了。
“你們弟弟又給你們來訊了?”
這對兄弟每一個月都會收到自己弟弟的來信……
可以見得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非常要好。
“當然,就是這臭小子這麼久了居然連個道侶都沒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練了什麼無情道了。”
老四搖手道,言語中雖帶調侃……
但藏不住的是他那滿滿的驕傲。
“韓都督他自己就愛聽這些……
他老人家可不像其他都督那般不近人情。”
老二哈哈一笑,根本不把這些放在心上——這裏的人似乎都約定俗成了一些習慣,比如很少談論私事或是家事,好事之人談起這些甚至會被責罵。
“那你也得看清對象啊,小五明顯就是不愛說這些事的人。”
老三接話道。
這倆兄弟在這裏算比較保守的人,還是不想惹是生非。
“你們還太年輕,再在這裏多待幾年就懂了。”
“我們已經在這裏待了七十多年了,老前輩。”
“唉……
所以這才更需要接觸新人嘛。
畢竟像韓都督那樣驚天動地的家長里短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咳咳。”
就在老二正要滔滔不絕地開始像村口老太太一樣喋喋不休時,蕭煙雲忽然咳嗽一聲……
而眾人這才登時感覺到了背後隱匿的殺氣。
“我怎麼感覺有洞虛境的……”
老二剛一回頭,正正好好對上那一雙猛虎一般犀利的鳳眼吊眸……
那緊緊摳住刀柄的護手正有節奏地敲擊著柄垂,與他所以往見到過的笑面虎完全不同的嚴肅,幾乎將所有人都嚇得愣在原地。
“都給我退下!”
韓玥一聲呵斥,嚇得眾人連滾帶爬地就要溜走……
蕭煙雲倒是沒被她唬到,簡單擦拭了一下紅綾後也起身準備跟著離開。
“你留下。”
但韓玥特意將他叫住。
“是軍令,還是韓大人你自己的要求?”
“軍令。”
“……好吧。”
蕭煙雲本還想找個理由推辭……
但既然是軍令他就不再多說了,“你要我做什麼?”
“午時來城門找我,一刻都不許遲到。”
韓玥說完便轉身離去,似是一句話都不想與他多言一般。
軍令,該指定要他去,韓玥看來也只會自己行動,什麼軍令這麼嚴密?
東方筱把巡邏的範圍退出到了大夏祖地之外……
她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
她身為大夏女帝對此不可能一點都不在乎……
她自己也深知那地方的重要性——
但她現在身負傷勢,不可能帶兵前往,也斷不能分散邊境軍實力……
所以只能派遣單兵前去……
這樣還不會打草驚蛇。
既然韓玥已經出手,說明她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紅綾,你覺得呢?”
蕭煙雲這幾天一直在嘗試和紅綾重新交流……
但她顯然並不想和他說話。
——
韓玥比他來的更早,看上去早就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那一身青色蟒服在她身上是如此顯眼,青麟戰甲身上披,與她那健美高挑的身姿交相輝映……
仿佛一位馳騁多年疆場的龍虎女將一般英姿颯爽。
仔細看來……
這女人身材一點也不輸他所認識的任何一位女人……
那冰冷如霜的面容不似鏡萱瑤那天山仙子般的聖潔典雅。
如果說鏡萱瑤是那萬年冰山令人難以仰望……
那韓玥便是即將落下刀口的鍘刀。
這種冷是刮心刻骨的冷,是令人背脊生寒的冷,是害怕下一秒就會被一刀兩斷般的恐怖。
韓玥幾乎都沒有看他一眼……
在他到城門口後便立刻禦風而行……
瞬間消失無蹤……
蕭煙雲也緊隨其後,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跟上她並非難事。
“……你修為已至瓶頸,為何不向女帝暫時辭退?”
蕭煙雲追上她的腳步後問道。
他上次遇見她時便發現了……
她的境界已經置於半步渡劫境,不日就要引來天雷之劫。
可她似乎一點也沒有這個想法一般,要知道天下多少修士做夢都達不到她這個境界,榨幹壽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衝擊更高……
而她和那女帝一般無二——修仙只是她們的附庸,大夏才是她們的追溯。
“我的一生都已經奉獻給了陛下,只要陛下需要我,我就一定會為她排憂解難,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就算我要飛升成仙,也必須等解決完這些事以後。”
韓玥的語氣平靜地可怕……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好像這件事在她心中完全不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一般。
“等等,你不會……”
蕭煙雲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
他加速了禦風之術,悄無聲息地與韓玥並駕前行,順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麼!
放開我!”
韓玥警惕地甩開了他的手,英氣十足的柳葉眉擰作一團……
那嫌惡的表情完全不掩飾她此刻的厭惡……
甚至擺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瞬間將另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你自損玄脈倒退修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但只需要一瞬間蕭煙雲便能察覺到她身體的異樣,韓玥的好幾處玄脈都損毀嚴重,有些甚至是幾十年造成的……
但它們傷痕都有共同的特點——是靈力從內而外崩裂損毀的。
“和你有什麼關係!
管好你自己!
若是沒有你,陛下也不會……”
韓玥怒聲斥道。
但她知道已經發生過的事說再多也是無用之功……
最後還是強壓住胸中怒氣,一心向前,“跟上,你既然來了這裏,就給我把命令辦好,否則我拿你是問!”
——
二人一路無言,直到落座大夏祖地……
這裏還是和他上次來時一樣,東方筱曾經設下的結界尚未褪去……
但可以感覺到上面殘留了一些魔氣,看來那這傢伙已經動過手了。
“結界已經隱隱有破損之相,必須立刻替換。”
韓玥從懷中掏出一塊鳳銜柳枝造型的玉佩,然後上下打量他一番,像是思踱了片刻……
最後、才遞給了他。
“你不親自佈陣嗎?”
蕭煙雲自然懂得陣法之道。
但為什麼一定要讓他來佈陣?
“這陣法佈陣之人修為越高,效果越好,陛下本想親駕佈陣……
但……”
韓玥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很快便消失無蹤,“陛下將佈置陣法的任務交給我,只因我是她能找到的這軍中修為僅次於她的人。
不過我知道,你的修為現在在我之上,我不能讓大夏祖地還有一絲一毫的風險,哪怕能再提高一點陣法的效力。”
“我明白了。”
蕭煙雲不再多言,立刻接過玉佩,攥在手中,玄脈盡開,霎時一股純精之氣從玉佩中滲入他的玄脈,浸入五臟六腑,讓他不禁回想起了師尊為他準備過的藥浴。
仙家的藥浴本是淬骨鍛體所用……
本就因重塑筋脈,通透玄脈而要忍受斷筋折骨之痛……
但師尊為了他多次變改淬體藥浴的藥方……
直到最後,不僅沒有絲毫疼痛……
甚至還會有洗刷筋脈,重獲新生般的舒暢……
而這陣法居然還頗有那般功效……
蕭煙雲甚至感覺自己剩餘幾處玄脈都隱隱有洞開之意。
這是一個陣法能有的功效嗎?
蕭煙雲不禁懷疑起來……
就在這時,有一抹奇異的暖流順著這一層純精之氣一同流入……
這一抹暖流並不像其他氣息那般分散,而是像早就瞄準目標一般筆直沖向他的心腑。
蕭煙雲下意識地阻攔,神識帶著禁錮之力沖向暖流,抓住它時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費力——因為那並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相反,它非常柔軟,就像它本身一樣溫和,神識抓住它的瞬間,好像抓住了一塊軟玉,好像是……握住了一只手……
那手被抓住後似乎還有些驚訝,用盡力氣想要逃竄……
但蕭煙雲始終緊緊抓住它沒有鬆手。
這是……他似乎理解到了什麼,緊握的禁錮逐漸松脫,手中的熱流好似脫手的魚兒一般溜走,如同歸巢的燕雀一般鑽進他的心扉。
這時,他才知道。
這是一段本就該早早進入他心裏的東西。
——
“小娘皮……
這才過了幾招,你就不行了?
乖乖讓道,我也能讓你死個痛快。”
“醃臜髒汙之物,還想染指我大夏祖地,癡心妄想!”
就在蕭煙雲屏息凝神佈置法陣之際,意外卻比他們想像中來的更快。
一批天魔找到了他們……
更要命的是,其中還有三位天魔魔將——倒懸溺亡之魍,饑荒枯萎之魃,流沙沒息之魅。
韓玥甚至有自信以一敵二……
但三位境界都不下於她多少的魔將……
甚至還有數量頗多的天魔群妖……
她還要保證蕭煙雲不能被打擾,幾番回合下來自己也有些力不從心。
“夠了,魔君要萬無一失,不要再與她廢話了。”
饑荒枯萎之魃有著與其他天魔一般無二的漆黑詭異的身軀……
但它全身都是如同乾旱皸裂土地一般破碎的裂紋,說話時身體上的每一片碎片都在咯吱咯吱地扭動,極其恐怖滲人。
“動手!”
三只怪物協同發力,魔光騰空,迸射出陣陣凶煞非凡的驚人光浪,劃破空氣的氣浪好似千萬冤魂慟哭哀嚎……
就連跟隨它們趕來的群魔都被震懾地心馳神顫,不敢向前多行一步。
“癡心妄想……分吾琉璃千層塔,慶雲集斷滅諸惡!”
韓玥掌心握刀,劃開一潑熱血,銀白岑亮的鋼紋刀刃瞬間轉為血淋淋的殷紅之色,嗜主之刃更加狂暴,其中劍魂更是蠢蠢欲動,連韓玥自己都必須玄脈全開,神環籠罩周身才能將其壓制。
“給我破!”
血刃每一刀都能劃開一道虛空,連空間都能斬斷的刀痕一次又一次接下洶湧澎湃的魔氣……
四分五裂的劍氣和魔氣向四面八方交織破碎,哢嚓一聲撕碎千萬年的巨石戈壁,轟炸出一片又一片山坳般的深坑,紅光四射,邪光倒影,將整片沙漠都染成了兩片不同的顏色。
“不愧是洞虛境的強者,還真是小看你了。”
倒懸溺亡之魍發出嗆水般的沙啞怪音……
那全身好似水草般濡潤的漆黑軀體濕淋淋地泄出髒臭的污水,與乾涸黃沙遍地飛的戈壁灘格格不入。
“遭了……”
韓玥本想再多撐些時間……
可身體卻忽然不受控制起來——
又來了……為什麼不能再等等!
玄脈爆發催動境界開始鬆動……
她再不停下就要原地引來雷劫突破了!
若是天雷擊毀了法陣……不,絕對不能!
韓玥一邊揮刀斬斷步步緊逼的魔氣,一邊手做擒抓式捏向腹部丹田之處,正在爆發的玄脈被她一手捏住,擠壓幾近破損,自損玄脈的痛楚令她痛不欲生……
但她始終憑藉自己的毅力握緊手中的刀刃,斬斷一切妄圖靠近大夏祖地的邪魔。
就算要捏碎玄脈,我也絕對不能……讓大夏……韓玥喉間腥甜,嘴角滲出一絲鮮紅之絲,連雙眼溫熱,流下的都不是濁淚而是血水。
“你這個瘋子!
給我住手!”
就在韓玥即將捏碎丹田玄脈之際,一只大手緊緊抓住她因疼痛而痙攣不止的手腕,一束金光化作屏障擋在她面龐之前,正好攔下一道自己疏忽而未彈開的魔刃。
“捏碎玄脈你就再也突破不了了,你這蠢女人!”
蕭煙雲運氣護心,將靈力灌入她丹田之處,即將破碎的玄脈也逐漸恢復。
自己剛剛完成法陣就看見韓玥要自損玄脈……
要不是他及時攔下,恐怕她這一生都別想踏入渡劫境了。
“法陣……法陣……呃!
呃啊啊啊啊!!”
韓玥神情恍惚,卻依舊不忘心念法陣安危……
可突然,玄脈修復後自己的身體又再次隱隱產生突破之意,方圓百里已是黑雲滾滾,煌煌天威正凝縮雲澗……
這幾道天雷落下,方圓千裏都得寸草不生!
“帶我走……快帶我……走!”
韓玥抓緊蕭煙雲的衣領苦苦哀求道。
她不能讓自己的雷劫威脅到法陣。
“守住這裏,自會有人幫我們劈開這陣法。”
饑荒枯萎之魃揮動乾枯樹枝一般的漆黑手臂,將一眾帶來的天魔四向散開,密密匝匝地將大夏祖地一圈團團圍住。
“蕭煙雲。”
流沙沒息之魅一眼認出了他,它那流動的黢黑軀體仿佛一團行走的流沙泥沼,魅影隨行之處留下它吞噬萬物的凹痕。
“你們都認識我。”
蕭煙雲自知自己的名氣還沒有大到讓域外的天魔都人盡皆知的程度……
但為什麼遇到過的所有魔將都知曉他的名號……
甚至最早他剛下山那一年遇見的百面千相之鬼也通曉他,它也說過……天魔魔尊想要除掉他。
“你是這世間唯一的變數,魔君當然要我們殺了你,你死了……
這世間才能安定。”
“一派胡言!
想殺我,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蕭煙雲肯定不會相信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怪物的胡言亂語。
鏽劍出鞘,朱紅似殘陽如血……
男人僅移步挪風,眨眼間便閃現至怪物們身後,鏽跡斑駁的劍刃明明看上去絲毫沒有殺傷力……
可其中被注入後磅礴洶湧的靈力卻是如蟒扼喉般窒息。
“刹!”
鏽劍在空中刮出流星劃破天際般的痕跡,好似一道穿越星空的彗星一般耀眼奪目……
而天魔們看見這一柄詭異至極的劍刃也是驚詫萬分,幾乎是劍鋒快劃過身軀之時才慌忙抵擋。
三位魔將用盡全身魔氣,一道以怨鬼為牆鑄成的屏障將揮來的劍氣緊緊裹住,試圖形成一道劍鞘將致命劍氣收攏化解。
“破!”
然而其中蘊藏的靈力還是超乎了它們的想像,一團彩虹般的氣流從怨鬼之牆中破土而出,迸射洩露出的靈力化作漫天星辰,流瀉出數千道流光四溢的奪目光輝……
瞬間連帶將一片天魔群都碾做塵土。
“不能讓他走!
天雷馬上就要降下來了,頂住!”
“混蛋……”
他已經能感覺得到頭頂雲集的雷光了。
如果自己使出全力也可能對法陣造成損傷,現在就是困獸之鬥也難以發力。
“來不及了……封我玄脈!”
一只柔軟纖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韓玥那冰冷高傲的玉容現在卻是淒苦哀求,“快啊!”
“邪魔歪道!
還不快快受死!”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那被黑霧籠罩的山丘突然殺出一道雄渾有力的呐喊,登時一簇小隊從中殺出,單臂老人手持白劍,和一眾人飛馳殺出,一劍開天,排山倒海一般沖散重新聚集起來的天魔群。
“該死的人族。”
魔將前後難顧,思來踱去只能先沖向後方,還有一線生機。
“玥……韓大人她怎的了?!”
韓雲少從天魔群殺出一條血路,卻見獨女面色苦痛……
但即便這般……
他也不敢多靠近韓玥半步,只能轉而詢問一旁的蕭煙雲。
“小五,這到底怎麼回事?!
哪來這麼大的異象?”
老二和老三老四也一起沖過天魔群,顯然他們也被這天地異象嚇得不輕……
這天雷將現的恐怖氣象怕是比眼前的天魔都還要驚悚。
“韓大人即將突破受劫,我得趕快帶她離開……
這裏就交給你們,沒問題嗎?”
蕭煙雲立刻抱起韓玥,只要一瞬他就能帶她遠離千裏之外。
“那你還不快走!
我可不想被天雷劈成灰!”
“嗯。”
“小子!”
韓雲少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那顫抖不已的鐵手和焦慮不安的面龐,深深看向蕭煙雲懷中的女人——他唯一的女兒……
那表情自是不言而喻。
“放心,有我在……
她不會有事的。”
得到這句保證,韓雲少才鬆開了鐵鉗一般的巨掌,轉身投入生殺漫天的戰場。
雷光閃爍的刹那之間,那擊碎一切的落雷幾乎要砸向他們的頭頂……
但就在蕭煙雲消失的瞬間,雷雲也伴隨消散無蹤……
而在千裏之外的曠野之地,轟隆雷聲炸響雲霄。
——
“你走……你走啊!
這是我的……雷劫……你替我擋,是違背天道規則的……”
韓玥拼盡全力想要推開他……
但蕭煙雲始終將她護在身下,一道又一道天雷被他躲過,擋下,頭頂的雷雲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愈演愈烈。
“然後呢,看著你被雷劈死嗎!
給我閉嘴你這蠢女人!”
“你……給我滾開……!”
韓玥突然爆發出一團極強的靈力,將二人推開,“你在這裏假惺惺什麼……如果不是你,陛下又怎會飽受鑽心之痛……如果不是你……
那天在千狐門打通了我的玄脈,我又怎會感悟突破……沒有你……大夏一樣能昌盛……”
那年在千狐門,原來她擋下我那全力一擊後竟然突破了玄脈……
可沒想到這對她而言並非幸事。
臨陣突破風險極大,修士們往往需籌備多年,像她這樣的洞虛巔峰強者更是需要大量機緣秘寶才有可能晉升……
可這樣她就勢必要離開官位……
而她知道……
自己只要向女帝提出這個要求,以東方筱對她的寵信,一定會答應下來。
但她做不到,大夏已經處在危急關頭……
就連陛下都親臨邊境,魔物肆虐……
她身為臣子又怎能因私事離開陛下?!
於是她不惜自退修為,封鎖玄脈,也要留在這裏……
但現如今一切都晚了。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誰要你救,誰要你……和那個老不死的救……”
韓玥的聲音低沉而柔弱……
此刻的她仿佛瘦小了一整圈。
“就這樣……
就算我的修為只能止步於此,我也算是能……一生侍奉陛下……”
再次將手按向丹田處的玄脈,現在天雷已經降臨,僅僅封鎖玄脈已經完全不夠了,必須要震碎玄脈才能制止突破——
啪!
一只大手啪一聲將她的手掌拍開,死死鉗住她的手腕。
一道震天動地的雷聲貫徹蒼穹,響徹荒野,縱橫萬裏流衍萬丈的靈力在空中爆炸,浩蕩天穹烏雲彌,綿沙騰起千層浪。
韓玥閉上美眸,已經坦然迎接了自己的結局——
“你主子可是自己找上我的……
可別給我戴什麼高帽。”
韓玥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
只見蕭煙雲高挑的後背擋在她面前,兇猛的雷光被他和鏽劍化作的金光帷幕攔下,天道之雷霆劈在他的身上……
男人悶哼一聲,卻沒有退卻半步。
“你……”
韓玥震驚萬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為什麼蕭煙雲不願意丟下自己,明明……明明她和這個傢伙從來都不對付……
他也不欠她什麼,“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夠了!
你這個蠢女人,你要是死在這兒了,我可沒辦法和她交代!”
蕭煙雲擋下雷霆,回首伸指在她額前輕輕一點,“給我睡一會兒去,我會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韓玥還想抵抗……
可頭腦卻一陣昏厥……
只見一道雷光向蕭煙雲劈去便不省人事昏死過去。
“來啊!”
蕭煙雲再持劍,玄脈迸發,九道虛劍立下九劍結陣,揮向那驚撼萬界的天雷,宛如一抹白虹貫日。
神雷劈裂蒼穹時,蕭煙雲布下的金光護罩已碎成齏粉,韓玥平躺焦土之上,丹田處逸散的半步渡劫境靈氣凝成血色霧靄,眉心劍紋寸寸崩裂——那是自斬修為的反噬……
蕭煙雲並指劃開她額前亂髮,指尖觸到的是比玄冰更刺骨的寒意。
“真是蠢貨,你以為說那種話,我就要丟下你不管嗎?!
你沒了……
那女人才要怨恨我一輩子,比起被她恨,還是被你恨更合我意!”
蕭煙雲翻掌震出九道本命虛劍,虛劍劍刃驟然發亮,第一劍釘入乾位,劍魂迎風漲成十丈盾牆;
第二劍刺向坤宮,青丘九尾狐尾虛影化作避劫幡獵獵作響;
第三劍至第九劍分鎮七星,每道劍影皆裹著不同至寶——南海鮫人淚凝成的冰蓮、天魔血池淬煉的弑神釘、鵬搖山巔的萬年雪靈芝……
這些都是他幾年尋得的天材地寶。
“紅綾,我不再縛你了……
這次就再幫我一回吧!”
劍陣成型的刹那……
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將鏽劍之上仙人之血抹去,血珠尚未落地便被雷火蒸騰,紅鏽之劍岑岑作響,似是萬千邪魔在嘲弄奸嘯,
劫雲因天道之力而化作赤黑色,雷火似天龍鱗片摩擦出焚天業火……
最後一道雷劫竟是九條糾纏的鎖鏈狀,每條鏈節都浮著無數渡劫失敗者的猙獰面孔。
蕭煙雲縱身躍入雷暴中心,紅綾劍靈嘶吼著現出本體——首山銅劍身裹挾魔氣,硬生生將雷鏈絞成漫天星火。
隆隆雷聲已經蓋過了一切嘶號怒吼,當最後一道混沌雷劫降臨時,蕭煙雲的瞳孔已映不出人影,焦土上插著的九柄虛劍盡數斷裂,劍身鑲嵌的至寶化作飛灰。
蕭煙雲倒在韓玥身側,右手仍維持著結印姿態。
茫茫焦土,萬裏黃沙,竟晴空下起了霜雨。
——
“雲兒。”
啪嗒一聲,淩慕雨感到自己手心中的一根線,斷了。
淩慕雨的指尖剛觸到斬仙劍柄,心口突然傳來鎖鏈崩斷的劇痛——那根與蕭煙雲命魂相連的“線”,竟在刹那間化作飛灰,三百年未曾動搖的無情道心……
此刻裂出蛛網般的縫隙。
那根她系在自己和徒兒身上的,象徵著自己和他的生命緊緊相連的“線”,被什麼東西斬斷了。
她也失去了和蕭煙雲的聯繫。
斬仙劍在她恍神後的刹那也從指尖溜走,重新回到原位。
“熾霞!
汝可知此行何為!”
天道之音如魔音貫耳……
二人已纏鬥數百回合……
而淩慕雨雖為仙人,卻居然能與天道在此設下的管束都能鬥上幾分……
這連鎮守於此的天道之音都驚恐萬狀……
但更令祂不解的還是“碧落真仙”為什麼要對祂動手?
就為了斬仙劍?
而祂不過是天道在此處留下的一抹餘音,僅僅只是為了束縛九仙,看管斬仙劍而已。
“把斬仙劍,給我!”
淩慕雨突然震怒發狂,九界都因真仙之怒而震動三分,騰龍過海般橫斷九界的靈波流轉3於此,如潛海深淵中吞噬萬物的漩渦一般。
“乾坤護靈陣!”
天道之音慌忙結起法陣……
然而早已為時已晚。
天璿宮的寒玉地面映出她瞳孔驟縮的倒影,淩慕雨腕間冰鏈寸寸斷裂……
她竟忘了維持熾霞的聲線,本音震得滿殿玉面炸裂,玉牌感應到情緒波動,突然投射出熾霞被囚禁的虛影,陣中的師姐猛然睜眼……
兩雙一模一樣的金瞳隔空對視,彼此都看見對方眼底翻湧的驚怒。
“讓開!”
淩慕雨並指為劍,玄青門秘術裹挾著三千年修為轟出,乳白穹頂從她頭頂開始崩塌……
那些刻著天規的白玉漢磚尚未落地就被凍成粉末。
天道之音凝成的法陣被她生生擊碎,殘泄的靈力在掌心化作五色霞光。
當斬仙劍徹底脫離天道碑時,半座天璿宮已成廢墟,淩慕雨踏著因果離去,手中玄青劍身的斬仙劍熠熠生輝。
——
“師妹,汝果真動了凡心。”
陣法中的熾霞垂目哀歎,修無情道而生有情心,師父當年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最後呢?
絕情仙不絕情,是人心最絕情……很快,師妹汝便會懂得這道理。
吾不會心急,該來終究會來。
——
轟隆!
“天璿宮?!”
仁德王遠遠望去……
原本淨如一片白玉的天璿宮忽然震裂出一道峽谷般的豁口,好似一道潤玉之上奇醜無比的疤痕……
更引人注目的該是其中滲漏出的磅礴靈力……
那明顯是戰鬥過的痕跡。
“何人敢在天璿宮放肆!”
雖然天上仙要他留在這裏等候……
但這樣的動靜也太過驚人……
而現在上界實際能管事的仙人已經所剩無幾……
他必須前去查看。
——
“唉,仁德王還是那般心性……
就算得道升仙,卻和那凡人心氣的玄妙清雲差不到哪去。”
玉面公子天上仙已經踏入了長善宮的寢殿,說是寢殿,其實也只有兩座蒲團,四下空蕩無物,只有一位身著道袍的青衣男子端坐蒲團之上,閉目養神……
恍若隔世。
“天上仙,請坐吧。”
道人並沒有斥責他的忽然到訪,反而異常平和地請他坐下。
“清源居士,百年未見,你的洞悉之術卻是愈發精進了,恐怕現如今也只有碧落上仙才能與你並論一二了。”
天上仙輕晃摺扇,十分恭敬而謙遜地坐下……
甚至還向對方做了一個低頭禮。
“山人避世避因。
不過逃避而已,實在愧為九仙……
這百年來,還要多謝諸位不辭辛勞。”
清源居士那一雙神眼始終緊閉,傳聞只要他睜開雙眼,天下之事……
無論恒古丕今,寰恒宏宇,都逃不過他的眼光。
“我想,客套話還是免了。
畢竟鄙人是真有要事要與居士商討。”
天上仙收起摺扇與柔和溫潤的笑容……
那是他真正肅穆的表現。
“若是要山人啟神眼一用,天上仙還是請回吧,”
但清源居士顯然知曉他的來意,“山人避世不通外道,本意便是封斷神眼,山人也早已說過多次……
此眼非福而為禍,神眼開皆為禍端之始焉……
此間因果……
即使我等為仙人亦難以承擔。”
“居士……
此時亦關乎上下兩界安危……
此間因果,難道我們就承受得了嗎?”
天上仙完全不理會清源居士的說辭,繼續道:
“碧落真仙可能已經遇害……
此事還不算貫穿天人兩界的因果嗎?”
“……天上仙,據我所知,碧落真仙早已回歸上界,現如今已在太上仙宮,你怎出此言?”
清源居士微微皺眉。
雖然他常年避世……
但身為九仙之一,其他仙人之間的氣息還是能感應得出來的,尤其是所有仙人身上象徵身份的令牌……
這是絕對認主的,認別仙人的方式之一……
他可以清晰地感覺的到——熾霞就在上界。
“對……
可如果說,現在正在上界的這個碧落真仙……”
“……是假的呢?”
“天上仙!”
清源居士怒吼道:
“爾膽敢質疑上仙!
你可知這般言論,足以令你上天璿宮!”
“居士何不聽我說完在做定論?”
天上仙淺笑幾聲安撫他道:
“我等對上仙的尊敬也不亞於居士……
甚至不低於九仙中任何一位。
畢竟我是仙,身處上界……
而太上真仙乃是天道認可的上界之首,我可沒有任何理由質疑真仙。”
“是嗎?”
清源居士冷哼一聲,“與你一同前來的仁德王,我看可未必如此做想。”
“呵,看來今日我還真是失算了……
但仁德王與在下的確為巧遇……
而且……在下的確因此事有意與他合作。
在得知真仙歸來後……
在下可是親臨前往,第一個迎接真仙歸位……
可就在和真仙談資此行之意時,我卻發現真仙有幾分不對勁之處。”
“……”
清源居士沒有多言,表示讓他接著說下去。
“此事吾自會定奪,眼下還是先找到玄妙清雲,解決摘星折月之事為重——這是我在與真仙談到玄妙清雲之事後,她與我們的回應。”
“……”
“居士想必也已經猜到幾分了……
若是以往雷厲風行的真仙,恐怕早已在此事上定奪下來,而不是像這樣顧左右而言他……
那日的真仙給我的印象,就像是急匆匆地要支開我們一般……
而九仙之間一心相連,我們之間應當是沒有秘密的,真仙在隱瞞什麼……而這一切都是她從下界歸來,從她那久居下界的師妹那裏回來以後。”
“所以你懷疑,現在的真仙是她師妹所扮?
可她為何要這樣做,還有令牌為何能認她為主?”
清源居士依舊難以相信……
至少在他眼中……
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心境神悟,熾霞早已超脫九界之外,怎是她一個未被天道認可的師妹所能比擬的。
“所以才正需要居士相助。”
“……此間不過爾等戲言猜測……
若無確鑿實據,山人絕不會答應。”
清源居士最後還是沒能鬆口。
但這就夠了,換而言之,只要自己掌握了證據,就能讓他打開神眼……
這已經是一種讓步了,猜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就算他不想在意……
這也會成為他心中的憂慮。
“是,那在下便就此告退,天璿宮那邊似乎出了不小的事……
在下還得去探看一二,不打擾居士隱修了。”
天上仙悠悠飄走之際,端坐蒲團的清源居士卻是心亂如麻,道人竟立腿起身,苦皺眉頭……
那緊鎖似門簾一般的眼皮微微顫動……
但最終還是沒睜開雙眸。
太上真仙……莫非當真已經——
——
“太上真仙……”
待到天上仙匆匆趕到天璿宮,白玉仙門前赫然屹立著那位白衣謫仙的秀美倩影……
一柄通體透亮,神光熠熠的青翠玄劍,與那衝破天璿宮,如長虹貫日一般淩冽浩蕩的劍氣一道被太上真仙持握手中,無上至尊的大道之息在劍身摩紋中呢喃,仿若日月飛升,眾仙朝臣。
“斬仙劍,太上真仙是有何故?
為何今日要出斬仙劍,還不與我等商討?”
仁德王眼見淩慕雨已經取出這世間唯一能傷到仙人的至尊神器,亦不敢輕舉妄動……
但依舊想要討個說法。
“吾已知曉玄妙清雲所在,取斬仙劍而懲之,天道之音要走過程……
那就是等罪仙逃脫,吾自取之有何不妥?”
淩慕雨繡腕一轉……
那淩厲劍鋒赫然對向兩位謫仙……
就連向來平淡不驚的天上仙面色都有了些許懼色。
“可是……”
“汝可是對天道之言有任何疑慮?
還是說,對吾有疑慮?”
淩慕雨白玉豔容冷得驚人,蓮步輕移,身影玲瓏優麗,風華絕代,衣袂飄飄,青絲隨衣裙綢帶如雲彩飛揚,冷豔絕世之容在神劍冰寒鋒芒之下更甚往昔。
“自是不敢,既然真仙已得斬仙劍,就請立即動身,將玄妙清雲伏法。”
天上仙上前一步打著圓場,淩慕雨這才收劍入鞘,馬不停蹄地向天門奔去。
太上真仙為何此時又如此果決,莫非真是我猜錯了?
真仙下界果是為尋玄妙清雲,尋得蹤跡又趕緊回到上界取斬仙劍……
這倒是符合真仙的性子……
可為什麼……天上仙被這誤打誤撞的錯覺迷惑了心神……
但對於淩慕雨所扮的熾霞……
他還是沒能丟下戒心。
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察覺到的——
——
此番莽撞,已經引來了不小的動靜,天道之音已經被自己封存起來……
就算那二人進天璿宮也查不出任何線索……
但淩慕雨現在並不想關心這些,也不知道這一突發情況反而還替她暫時解決了暗藏的危機。
“雲兒,為什麼?!”
焦慮不安完全已經打在了她的臉上……
若是蕭煙雲真的出了什麼事……
她絕對!
斬仙劍鞘中喧吐岑岑龍吟,劍主的憤怒似是要撕裂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