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在問問題之前,您應該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辰墨的說法基本相當於默認了自己確實知道一些關於程瀟的消息。
不過對方在此之前,就已經非常篤定這一點,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驚訝的神情。
“好吧……”
吳萱萱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實在是太過著急,歎了口氣,身體靠回椅背上,雙手仍然捧著那杯茶水放在身前,開始講起她的故事來:“我是程瀟的粉絲……
其實我們小圈子裏面之前,就有傳聞說程瀟可能要被公司拿出來作為交易的籌碼……
所以我跟著她過來,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在酒店我遇到了其他幾個人,她們剛開始說也是程瀟的粉絲,我想著人多力量大就跟她們幾個一起了。
不過後來她們破綻太多,很多普通粉都應該知道的東西她們都會搞錯,後來我發現她們應該是D社的記者。”
吳萱萱說到這裏,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而辰墨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一個沒有具體概念的名詞:“D社?”
“你不知道麼?”
吳萱萱略顯驚訝地看了辰墨一眼,隨即解釋道:
“一家非常有名的韓國狗仔新聞媒體,以喜歡爆料藝人的八卦和隱私出名,娛樂圈裏沒有不敢寫的新聞,而且不得不說,他們的準確度……非常高。”
吳萱萱似乎不願意說出這個看似是在誇獎D社的形容詞。
不過事實確實如此。
如果一個藝人被D社盯上,那不死也要脫層皮。
畢竟在這個圈子裏能混的時間長的人,哪可能是完全乾淨的?
“所以你就和她們分開了,單獨來找我?”
辰墨單手捏著茶杯不斷地轉動著,目光盯著被子裏不斷打旋的水,並沒有注視著對面的吳萱萱。
“是的,我很快就發現她們其實是韓國人,D社記者的出現證明之前的傳聞不是空穴來風。
我們本來準備通過一些手段阻止這個交易。
不過後來事情的發展很快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現在我連瀟瀟在哪都不知道,我認為她應該是被員警扣押了……
但是考慮到外界影響才沒有公佈出來。”
吳萱萱搖了搖頭,滿臉都是焦急。
“為什麼這麼說?
她有可能只是不想聲張,或者被排除嫌疑之後,乾脆回韓國了也說不定。”
辰墨端起杯子眉頭微皺,有些沒理解對方的腦回路。
就算是再怎麼資深的粉絲,也不敢真的說對自己偶像的行程瞭若指掌。
“呃……”
吳萱萱面色一僵,似乎沒想到辰墨會問這個問題。
“是我問了什麼很低級的問題麼?”
辰墨看到對方的表情,以為是自己對於飯圈理解不夠,導致出現了很低級的理解錯誤。
“不算是吧,您對這方面不關注的話可能不了解。
這種情況一般藝人和公司都會第一時間發文澄清,到現在還沒消息本來就很反常。”
吳萱萱的神情很快恢復了正常。
“但是一般來說,我覺得只要沒有被釘死,公司都應該第一時間澄清,還是說公司已經確定就是她做的?”
吳萱萱的解釋並不能消除辰墨的疑慮……
況且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很奇怪的地方,從案發開始對方的公司就好像斷線了一樣,只發了幾個不痛不癢的聲明,就再沒對鋪天蓋地的輿情做出任何反應。
“怎麼可能,瀟妹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我……她平時和那個助理關係都很好的,哪怕出現了這次的一些事情,也不至於殺人吧。”
吳萱萱的雙手向前推了一段距離,上半身離開了椅子靠背向前傾,面色有些漲紅,語氣也提高了不少。
“而且你為什麼會想到來問我關於她的情況?
我又不是員警,也只是一個圍觀群眾罷了。”
辰墨注意到對方的情緒相當激動,不打算跟面前維護自己偶像的少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便稍稍轉移了話題。
正說到這裏,兩個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正好也讓吳萱萱稍稍冷靜了一下。
“對不起……
剛剛……剛剛我有些激動,失態了。”
兩個服務員走後,吳萱萱喝了一口水,略微低著頭不敢直視辰墨。
畢竟是她冒昧邀請了辰墨……
剛剛那種態度和語氣怎麼說都不對。
“沒關係,我理解,你還沒說剛剛那個問題呢。”
辰墨一邊說著,一邊帶上手套,拿起刀子開始削羊排骨上面的肉,把它們放到大盤子的一端,示意吳萱萱可以直接夾著吃。
“您跟員警接觸的次數太多了,而且案發當天您還直接跟案件的負責人交談過,不可能只是圍觀群眾的,昨天您應該又去了警局吧?”
吳萱萱對於辰墨的行程很是瞭解,甚至知道他當時跟彭廉有過直接對話的事情。
“這你都知道?”
辰墨挑了挑眉毛,手上的動作倒是沒有停下。
“警方雖然對證人的身份保密,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稍微留意一些就不難發現了。”
吳萱萱輕笑著解釋道。
她的這個笑容非常僵硬,仿佛是臉上的肌肉不太受控制一般導致咧嘴的動作太大……
但是從語氣和姿態上看又不像是強行裝出來的。
“唔……這樣。”
辰墨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並不接受這個解釋,當時在現場警方對證人之間的隔離措施非常到位,相互根本不會見面,絕對不可能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不過他也沒有點破。
二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為了避免尷尬,又不約而同地把筷子伸向了桌子中間被辰墨切好的的羊肋排,兩雙筷子碰到了一起,正如兩人交匯的視線一般。
原本辰墨以為對方只是為了照顧自己可能的喜好才選了這麼一家店,但當動起筷子之後,他發現面前這個看著相當纖瘦,只有大腿異乎尋常地稍粗的女孩子食量並不低。
“我只能說,情況和你想的不太一樣,警方現在也還沒有統一的意見,並且他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不可能羈押她太長時間。”
辰墨隨便吃了兩塊羊肉就停了下來,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餐具。
他這話不能說完全是假的。
畢竟員警裏面確實有楊文煜提出了反對意見,但實際情況其實比吳萱萱想像的還要更糟一些,警方確實只能扣住人24小時,但具體到本案中,他們卻有讓程瀟妥協的辦法。
“可是我聯繫……”
對面的少女今天的情緒很不穩定,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種情況,她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又繼續道:
“可是我聯繫了很多消息靈通的姐妹,都不知道瀟瀟現在的情況,你能說的更詳細一點麼,你放心。
這種事情說出去對瀟瀟也不好,我不可能讓別人知道的。”
其實辰墨剛剛已經旁敲側擊地問過一次……
只不過那個問題最後並沒有繼續下去。
“說回剛剛那個問題,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如此確定,能夠在她恢復自由的第一時間就找到她?
、以及你作為她的粉絲,應該更清楚為什麼她的公司到現在都在裝死?”
辰墨沒有繼續回答吳萱萱,而是選擇回到一開始的話題,隨後又補充道:
“我只不過和她有幾面之緣,更多的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些事情,就應該拿出東西來交換。”
吳萱萱雙手支撐在桌子上,盯著辰墨看了一會,歎了口氣,上半身靠回座椅。
事已至此,她便知道不可能空手套白狼了。
如果換一個人坐在對面,她或許會以為對方說這一番話的意思是想要錢,並且她確實帶了幾萬塊錢過來,以防對方開口,交易。
但最終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一身衣服和手錶就要近二十萬,又開著百萬級別的車子,並不像是在乎這點錢的人。
“好吧,這些問題我可以告訴你。
不過這些你也不能跟其他人講,而且我要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吳萱萱嘴唇緊抿,似乎是擔心辰墨提出異議……
尤其是第二個條件。
其實辰墨從一開始就基本確定了對方並非前來套取情報的記者之流。
辰墨進入包廂的時候,吳萱萱已經坐在了房間內側,距離門更遠的位置,卻把辰墨引到了跟他對面靠近門的座位上——
當兩個人單獨交流時,離門更遠的位置是通常是受壓迫的一方……
因為如果她想要離開房間,就必須越過辰墨,從心理上會有一種需要先打倒面前的人才能跑出屋子的受迫感。
此外在整個聊天過程中,她的姿態都是上身後倚靠在椅背上,雙手一直把一杯水捧在身前,這是標準的自我保護和防備動作。
少有的幾次身體前傾,做出攻擊,或者說自衛反擊姿態,都是辰墨提到程瀟的時候,可以看出她對程瀟的關心遠勝於自身,並且如果是記者或者類似的角色,不會上來就把自己置於如此被動的地位上。
而且哪怕是完全不了解這些知識的一般人,在跟陌生人一對一交流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選擇辰墨現在的位置,並且表現出一定的緊張感和攻擊性。
吳萱萱下意識做出的這些選擇和動作讓辰墨感覺到有些過於弱氣了。
總之他還是選擇相信對方。
“就我在警局聽到的情況和判斷,程瀟應該是這起案子目前的主要嫌疑人,員警昨天肯定就已經把人放了出來。
但對於程瀟這種身份來說,有的是辦法暫時讓她妥協,比如把她安排到某個特定的住處之類的。”
辰墨剛開始的話讓吳萱萱一顆心提了起來……
同時也對他這麼輕易就給出答案有些吃驚。
不過很快她就顧不上這些了。
“所以您知道她在哪里了?”
當辰墨說完特定住處的時候,吳萱萱眼睛一亮,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腿上,露在外面的一雙藕臂緊繃起來。
不過她實在是太過瘦削。
如果是楊文煜做出這種動作,那應該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出手臂的肌肉線條。
“別鬧了,上面那些都是我聽他們閒聊時候說的,住處這種事情算是機密了,怎麼可能隨便說。”
辰墨擺了擺手。
雖然決定透露給對方一些消息,但也不是什麼都可以說,看她這個樣子。
如果知道了程瀟現在的位置,怕是要直接上門,那至少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楊文煜就徹底毀了。
“好吧,你說的對。”
吳萱萱也知道辰墨說的有道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下去,又回到了雙手捧著杯子的動作。
“現在該我來講了。”
吳萱萱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一只手扶在額頭上,閉起眼睛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辰墨拎起茶壺把水添滿,過了兩秒鐘後,吳萱萱睜開了眼睛。
“這件事情要從宇宙少女的組織模式說起,你知道她們實際上是中韓兩國的公司共同運營的吧?”
由於知道辰墨不是飯圈人士……
所以這些基礎問題需要確認一下他是否清楚。
辰墨點了點頭。
這種百度就能查到的事情他當然還是瞭解的。
“但其實韓國公司SE負責運營,話語權也大得多。
宇宙少女引入我……我們瀟瀟還有其他兩個中國成員主要是為了開拓中國市場,可能是當年宋茜姐開始,韓國公司想在中國發展的組合就會找來幾個中國人進團。
但整個組合的反響一般,中國市場更是沒什麼進展。”
“但是你們這樣的粉絲不是有很多麼,怎麼說沒什麼進展?”
辰墨看著面前的少女。
畢竟她本人就是程瀟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