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大唐的錢，購買力遠超於前世。

那麼，一包與前世價格差不多的板藍根沖劑，是指同一個一包嗎？

當然不是。

所以李念算錯賬了。

柳香怡他們不會算錯，給李念的回答是：

“沒問題……

但價格是按78元一包收。

如果你答應的話，可以先給你零頭的現金，短時間能湊出來就這麼多了。

其他會走公賬給你打過來……

但手續需要時間，希望你能理解。

畢竟兩千萬不是個小數目……”

李念聽到這裏懵逼了，不是幾百萬嗎？

怎麼是兩千萬了？

腦中快速閃過多處忽視的細節，想明白後就徹底蒙了，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罵自己傻逼和狂喜的情緒在胸中對碰，撞出了“不是在做夢吧？”的想法。

李念手機都顧不得撿起來，也顧不上路師父和索菲亞那“你又咋了？”的眼神。

跑進房間，隨手撕開一件外箱，裏面那一包包排列整齊的巨型袋子讓他瞳孔一縮，知道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但為了確認最後那一絲的不確定，翻看箱子規格，10小包/中包，10中包/大包，200大包……/件！

抬起頭看著同樣的箱子，密密麻麻的快將房間堆滿，這個直到剛才還不能引起他絲毫波瀾的畫面，此時讓他心潮澎湃。

大唐和民眾、藥店職員、李念和前世都一樣，說起板藍根的一包時，是指一中包，就是裏還放著很多小包的那種包裝。

這是造成誤解的根本。

小張經理剛聽到李念談板藍根的時候，也認為他要零買中包，所以熱情不高，讓他去藥店買。

這時兩人腦中想到的包，都是中包。

這是因為，此時小張經理對兩人關係的認知是：醫藥公司與患者。

當李念說他要大批量的時候，這個關係認知就發生了改變，變成了：醫藥公司與醫藥公司。

醫藥公司走貨當然是按最方便計算的規格來報價，即裝十個中包的大包，包數乘以底價，就是一整件貨的價格。

同行業的人一聽就懂，所以小張經理沒說，前世的記憶給了李念熟悉感，加上之後的報價與前世記憶差不多，下意識的就忽略了大唐錢的價值與前世並不一樣。

這與兩邊叫法，都是“塊”和“元”關係很大。

但細心一點還是能發現的，所以另一個原因就是李念雖有前世的記憶，做出來小說中穿越者的事情，卻與他們不同。

李念只是用前世的記憶去套，意識是以他為主，前世的記憶僅僅只是一份知識遺產。

與魂穿過來佔據身體，以地球那邊意識為主導的穿越者情況，恰恰相反。

還有，後面張經理說的價格與他聽到的零售價一樣，更是讓李念沒有注意到。

這是因為在張經理認知裏，李念是一個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了這一批貨的少年，沒有正規手續，沒有專業管道，那麼用專業性溝通肯定是浪費時間，所以按零售價提醒李念，和他合作可以省時省力的賺到一大批錢。

想明白前因後果的李念，倒吸一口涼氣，又想起了更多。

出發前，就覺得那箱子大小不對！

而且，不止一次的聽到醫藥公司的人說出來“兩三件貨就能周轉”。

這種普藥怎麼可能這點就夠啊！

這下徹底明白了！

跑去撿起手機，柳香怡已經掛斷，沒有馬上回撥過去，他要先算一下到底能賺多少錢！

1中包78元，1大包是780元，1件就是156000……那麼，175件就是……兩千七百三十萬！

粗糙的乘個五，換算成前世的價值，就是一個小目標……

如果李念之前沒算錯，以現在這個正確的結果來讓他選，不知道李念能不能經得住考驗。

但是因為原本的期望目標比正確價格低了十倍，此時並沒有失去了更多財富的感覺，而是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李念激動的手抖得篩糠一樣，給柳香怡回撥過去，柳香怡很快接了電話，問他剛才不出聲，是不是不滿意？

“不不不不不……師父，給給給給我一腳……我我我……哎喲！”

李念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路師父如他所求，狠狠的給了一腳，李念才能好好說話：

“不是不滿意，是沒聽清你最後說什麼。”

“那我重複一邊吧……一時之間沒法籌集那麼多現金，所以先給你730萬，剩下的要遲一天才能打到你的帳戶上……我們要先把貨提走……你能答應嗎？”

柳香怡的語氣儘量表現得很平淡……

但誰都聽的出來那壓制不住的請求之意。

她和身邊的人都明白，不僅以低於目前市場上100多的價格——也是老院長給出的最低價位——來收，還不能現款現貨，就算李念不正規，這也說不過去。

不如說，有些欺負人了。

這相當於讓李念讓出大幾千萬利益的同時，還要他承擔對方無法履約的風險。

因為不付、拖付尾款這個事兒，挺常見的，而且就算對方耍賴，李念因為不正規，他若是去要，還是不占理的。

畢竟他是投機的那一方，沒有正規身份打掩護，更是違法，這事兒曝光了，不僅沒人幫他說話，老百姓還一人一口唾沫把李念淹死，最後還得罵他幾句。

李念聽出來她的請求，他本來就是要讓良心過得去，也沒有其他人合作。

不過她的語氣讓李念想到了自己。

柳香怡接到自己電話後，應該第一時間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後去找領導請示，聽到了遠低於市場價的報價，還有面臨的困難後，決定求自己。

經歷了良心與金錢之間抉擇的李念，明白了柳香怡在求什麼。

比自己高尚的多，柳香怡沒受煎熬就做出選擇——求李念為了民眾而犧牲。

李念當然不會認為柳香怡是聖母，有一個更適合的叫法，醫者父母心。

腦中浮現柳香怡身邊站著領導，她保持著知性又嚴肅的樣子，笑問：

“你旁邊有人嗎？

有人的話，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問你個話。”

“院長，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柳香怡請示的聲音，接著一陣小跑，然後是關門聲，柳香怡有些喘的問：

“問什麼？”

李念也避開了索菲亞和路師父，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笑著問他：

“你老實告訴我，你最後那句請求，是代表你個人呢，還是代表官方呢？”

被他聽出來了……但是，本來就是這麼想的，也沒什麼隱瞞的，自己已經將身子給了他，現在不過是將心也給他，讓他從自己的“半個男人”再加上另一半罷了。

對自己男人有什麼客氣的？

柳香怡語氣沒了之前的弱勢，大方道：

“官方求你？

美得你！

當然是我這個弱女子，求一下自己的男人咯！”

李念得到了如自己所想的答案，年少的臉上都笑出褶子了，語氣卻十分無奈的說：

“是不是我不答應，就不是你男人了？”

“你自己想咯！”

“本來還想為國為民呢，這下好了，居然是為自己的女人！

柳醫生，你玷污了一個愛國青年純潔的動機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們馬上出發去找你！

你把地址發給我！”

柳香怡那嬌嗔的樣子在腦中浮現，李念笑的很開心。

掛了電話去找領導彙報的柳香怡也很開心。

兩人都確認了對方明白自己，目的不同卻殊途同歸的結果證明了兩人有了更進一步的基礎，所以柳香怡承認了李念是自己的男人……

而李念也說柳香怡是他的女人。

不到一個小時，一輛廂式貨車與四輛小汽車就到了李念租的房子門前。

李念路師父，還有索菲亞一起出門迎接。

一半穿著白大褂，一半穿著常服的來客陸續從車上下來。

不用想，柳香怡就是穿白大褂的之一……

但李念沒想到的是領頭的院長居然也是白大褂，一臉的疲憊。

這說明他也顧不上換衣服就過來了。

李念當下就嚴肅起來，沒有任何客套話，抬手往房裏一指：

“先看看吧。”

老院長領著一行人也沒有客氣，點了點頭就朝屋裏走去。

見到了滿屋的藥箱，一行人都松了口氣，東西是真的。

這時院長想說什麼，發現路師父和索菲亞這兩個大人站在李念身後，明白了剛才李念不是越俎代庖，而是真正的話事人。

不過這沒讓他輕鬆，反而有些拘謹，怕李念覺得他以大欺小，斟酌著說：

“那個……小兄弟，現在情況緊急……我們要馬上把貨拉走……”

“我明白，把車倒進來，直接裝就行。”

李念有些奇怪，這都說好了。

這頭髮斑白的老院長這麼客氣幹啥？

老院長看了一下周圍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現在緊急的形勢，一咬牙，沉聲道：

“我一把年紀了，也不在乎這張臉了！

希望小兄弟能再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我能答應肯定答應，您說您說……”

李念更奇怪了。

“七百三十萬現金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們一家醫院沒有這麼多，需要時間去籌集，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送過來！

不過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三個小時內，將錢交到你手上！”

“噢……”

李念拉個恍然大悟的長音。

周圍人都緊張地看著他。

李念笑著說：

“都這麼急了，就別耽誤時間了，趕緊裝車吧。”

不比用電話來判斷，柳香怡親眼見到李念風輕雲淡的答應，之前用理性思考得出來的結論——李念是自己的男人——此時得到了情感上的填充，變得徹底。

柳香怡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淚眼婆娑的看著李念。

李念朝她微微點頭，擠眉弄眼。

老院長比柳香怡還激動，他身為此行的領導，並且受到官方委託來想辦法壓價，更能明白李念的舉動是多麼的高尚。

握著李念的手不斷的搖著，卻說不出話來。

李念覺得這老人家怎麼情感如此豐富，大家才剛見面沒有五分鐘，這就哭上了？

也是，這麼大年紀還要去一線幫忙，壓力肯定大啊！

勸道：

“別激動，別激動，我又不跑……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不會反悔的……”

他不說還好，說出來老院子哭的更猛了，旁邊有幾個穿白大褂的也跟著哭起來。

有個穿常服的，也很激動……

但能克制住自己，問李念：

“你有沒有想過，錢拿不到的情況？”

“啊？”

李念沒想過，所以很驚訝……

但很快回過神來，說：

“我信柳……”

眼前的院長讓他突然想到前世記憶裏的大白，重新說道：

“我相信此時奮鬥在一線的醫務工作者的人品！”

路師父欣慰的點點頭，臉上都笑出褶子了。

其他人就沒他這種置身事外的感覺，院長終於鬆開了李念的手，指揮著一眾人在院中排好，由他領頭。

深深的向李念鞠了一躬！

低下頭的老院長抹了一把院長，哽咽道：

“謝謝……我代表全體一線醫務工作者……像你表達崇高的敬意……”

李念看的一愣一愣的，這場面，前世也沒遇到過呀！

他目前與陌生人打交道，都是借助前世的記憶，這一下超綱了，頓時被打回原形了。

“別別別……那個……我……快起來快起來……”

院長帶領其他人直起身子，說道：

“時間不等人，早一分將貨送過去，就早一分把價格壓下來，讓秩序早一分恢復正常，老百姓的心也能早一分安定下來！

把車開過來，都幫忙裝貨！”

李念撓著頭，心情有些複雜。

他最初也是奔著投機來的，後來找到辦法後覺得自己挺行的……

但人家真的這麼隆重的對他表示感謝，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高尚……

柳香怡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覺得好笑，說道：

“你做的，比你想的要偉大的多！

坦然接受吧！”

後面還說了四個字，只是做了口型，沒有出聲。

李念看懂了，是——我的男人——這四個字。

苦命哥與柳香怡結婚兩年半沒得到她的人，也沒得到她的心，感情都不帶有的。

打死苦命哥都不會相信。

這種女人，居然也來公眾場合示愛這一套！

被自己的女人表達愛意，立馬讓李念跟喝了脈動一樣，恢復過來，還去幫著搬東西。

柳香怡看到李念因為她的一句話就變了個樣，“我的男人”也有了實感，那三十年都被理智做主導的大腦，第一次被情感佔領了高地。

趁他搬東西從自己面前路過的時候，裝作自言自語的樣子，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等你娶我，就算和琳琳一起也行……”

不知道李念聽沒聽到……

但李念一個人搬得貨都比其他人加起來多。

……

長安，某地。

安靜隔音的房間裏，鳳凰與白狐面對面坐著。

昏暗的房間裏除了臺燈照射出的桌子和凳子外，光暈邊緣還能看到一個巨大的籠子，一只枯瘦的手從鐵欄杆中伸了出來，在黑暗看不到的籠中傳出嘶啞的叫聲。

兩人都沒有理，白狐攪動著咖啡，靜靜地聽著鳳凰的彙報，或者說控訴！

“你是沒看見啊！

那傢伙，才來長安幾天啊，天天跟不一樣的女人發生關係！

這種人真的是我們自己人？

我們要這種色狼有什麼用？

舔腳嗎？”

白狐輕笑出聲，問她：

“他做愛的時候，你都看見了嗎？

怎麼舔的？”

鳳凰臉一紅，支吾道：

“沒……沒全看……”

“那就說說你看到的，他是怎麼做的？”

白狐笑著問。

“哎呀！

老師。

這種事你怎麼都要聽！

我也不想看……

但是他不拉窗簾啊！

我有什麼辦法！”

“你又沒錄影，我當然只能從你嘴裏聽了。”

“我不想說……”

鳳凰嘟起了嘴。

白狐笑罵：

“還由了你了！

一五一十的……”

一條短信鈴聲打斷了白狐的話，是長篇彙報。

白狐一目十行的看完，笑著把特製手機轉了個向推到鳳凰面前。

“不行不行，這是您的終端，我不能看。”

鳳凰搖了搖手。

“能不能給你看，我說了算。”

鳳凰笑了一下，這句很像她們組織審判前的話語，說出這個句式就是已經下了判斷，自己之前也說過，嚇得那老頭心臟病差點犯了。

看完之後，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兩兩兩……兩千七百萬！

天呐，我要打多少份工，工作多少年才能賺到這麼多！”

白狐知道她在想發設法的賺錢，加入組織最大的理由也是因為需要一份既穩定又能抽空幹其他事的工作。

但是——

“好痛……幹嘛打我？”

鳳凰揉著額頭弱弱的問。

白狐用賞了她一個爆栗的手指，點了點她額頭，沒好氣的說：

“錢是關鍵嗎？

你就這麼判斷情報的？”

“我知道……”

鳳凰委屈地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不認識他，不管是之前的任務也好，後來幫他擦屁股又暗中保護他也好，哪怕現在看到他的報告，只要是與他有關我都恨得牙癢癢……知道他幹了件了不起的事，就是不想誇他！”

面對自己下屬兼學生露出這種小女生脾氣，白狐沒有責備，啞然失笑道：

“也是，你應該恨他，你有這個資格……”

籠中的嘶啞聲更大了，白狐轉過頭對著黑暗說道：

“你也恨他？

但你沒有資格！”

……

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的張經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李念沒有說實話。

他手中應該還有貨，只不過有些氣憤自己先前所為。

年輕人嘛，氣性大，可以理解。

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就負荊請罪一回！

托了關係，查到這幾天有一輛外地拍照的貨車沒有在任何倉庫停留，而是在一間有著大院子的寬敞民居停了不到半天。

張經理知道後，立刻趕往那間民居。

剛好看到李念請老院長進門。

看清是自己要找的人後，張經理臉上的假笑一下被興奮的笑容代替。

但又馬上消失了。

他不認識老院長一行人……

但認出了那輛廂式貨車上的字：醫藥專用。

晚來一步……張經理可惜的咋了咂舌，心想，反正是來負荊請罪的，拉下這張臉不要，也要求對方勻一點貨出來，多少都是錢啊！

打好主意的張經理，來到了院門口，看到老院長一行人正在對李念鞠躬。

下意識的就後退一步，沒讓其他人看到。

看著眼前的轎車，廂式貨車，還有裏面好幾個白大褂，以及對李念如此恭敬的表達敬意……

張經理立刻明白了李念要做什麼！

你清高，你了不起！

但你要擋別人發財的路，就別怪我不講道義了。

劉處長的電話存的什麼來著……不對，我庫裏還有幾件貨壓著沒有放出去，壓價馬上就來了，得趁著現在價還高趕緊出手！

張經理火急火燎的趕回公司，指揮著將庫存全部取出，拿去售賣。

為了追求最高利益，中間倒了幾個手續，將庫存以低於目前零售十塊的198處理到了最後一件貨。

不是不想著賣完，而是這時老院長他們已經做完了部署，城裏所有醫院同時發出通告：因時間緊急，只能緊急高價調貨……

但足夠充足，滿足限制購買條件的患者，可以直接去附近醫院購買，統一取藥價，58元/中包！

張經理不知道這價格比從李念手中拿的還低了二十塊……

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李念造成的。

氣的差點把手機都給砸了，沒砸的了是因為有下屬問他，198已經沒有人要了，怎麼辦？

“一點點往下降，只要高於98都可以出！

趁消息沒有徹底擴散開前，緊急脫手！”

等下屬回復已經賣完了。

這時已經是他回到公司的第六個小時。

一宿沒合眼，又一個白天沒停的張經理對李念已經恨的牙都快咬碎了，根本不困！

眼中冒火，語氣卻十分諂媚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

已經沒有路師父的事，在柳香怡她們走後，李念就讓索菲亞帶著路師父回酒店歇息，他則在出租屋裏等。

同時跟李湘湘、許嬌、白雪、夏琳琅發消息，打情罵俏，兩個多小時很過就過去。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院門口，下來兩個男人，一臉緊張的站在門口，小聲說：

“小兄弟，小兄弟！”

蹲在院子的李念一抬頭，認出是之前隨著老院長一起來的，迎了出去，笑著問：

“怎麼了？”

兩人一個放哨，一個遮遮掩掩的打開後車門，指著後排上的三個大行李箱說：

“七百三十萬，一分不少，都在這裏了，你點點看。”

這得點到什麼時候去？

李念搖了搖頭，笑著說：

“不用了，我相信你們。”

又一次見到李念的“高風亮節”。

兩人一路上怕被打劫的緊張情緒緩和了不少，問他：

“是幫你拉到銀行，還是哪？”

“放院子就好，我有比銀行還安全的地方。”

李念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