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師父與師娘的故事(下)

車子往牆角隨便一靠,保持不倒,連腳撐都沒有放下來,就對屋裏喊了句:

“爸媽,我回來了!

我先去秀蓮嬸家去一趟!”

喊完不等回應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下午蹲在各家門口聊天的同村人的表情。

到了秀蓮嬸家門口,也就是師娘的娘家,突然這個黑壯一漢子居然有些近鄉情怯。

在門口打著轉想著,要跟師娘見面說什麼。

“路娃子,回來啦?”

一個背著手的大爺從這裏路過,看到路師父後,喊他。

“李叔!我剛回來。

這不想來看一下……那個誰嘛!”

路師父給李叔打了個招呼,簡單解釋了兩句。

李叔對他招了招手,路師父隨著李叔來到了不遠處的樹蔭下。

停下後,看李叔掏出了煙鍋袋子,詢問道:

“叔,有事兒?”

李叔把煙點著,咂巴了兩口,吐了一口煙霧,有些難為的說道:

“路娃子,你還不知道秀蓮家的事了?”

“什麼事兒?”

“她家啊,把……把……”

李叔又狠狠地抽了兩口煙,氣憤地說:

“把女兒嫁給別人了!”

秀蓮嬸的女兒只有一個,那就是後來的師娘。

路師父聽到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大喊道:

“什麼!”

“路娃子,你跟秀蓮家定親的事兒,大夥兒都知道……

但沒人願意當這個惡人說給你聽,今天我這張老臉拿出來,希望你先聽我說完。”

“好,您說!

我聽!”

師娘的娘家,本來和普通農家沒有區別,就是務農,自給自足,沒有富貴……

但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與路師父家同村,兩家關係好,真要扯起來,還能找到自己跟鄰村的那個誰是娘家的表姐,這個表姐又嫁給了她家侄子做媳婦兒之類的半個親戚關係。

陸家二兒子與自家小女兒眉來眼去,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兩人看對眼了,就打算親上加親,把親先定下來,等路師父學完藝,就回來正式結婚。

農村人講究禮儀,跟城裏人當個簡單儀式不一樣,非要相比,可以比作城裏人更理解的東西,一種契約,由天地作證的契約。

定親禮儀已成,不是說不能悔婚,而是得經過另外一套禮儀,或者說手續,來請各方見證,這個事兒算了。

當事人在場,是最基本的事情。

但師娘的娘家壞了規矩,沒有跟路師父說,更是沒有跟路家打招呼,直接把女兒嫁給了別人。

那家人是城裏的,在這裏能被叫城裏的只有一個地方——長安。

長安現在已經作為舊都,城裏的老人更習慣叫西京城。

雖然已經不是首都……

但仍保留了完整的行政機構,作為第二首都存在。

這裏再小的官,對農村人來說,也是不可高攀的人物。

酒席是在上個月辦的,那家人有錢,在村裏辦了三天流水席,又在城裏的大酒店包了一個大宴會廳,請了幾十桌客人。

也就是在村裏辦流水席的時候,這個小村莊的人才知道這件事。

剛開始第一天還有人打抱不平……

但第二天開始,不知道怎麼了,流傳著各種言論,然後第三天,連路家人也去坐了席。

“路娃子,現在木已成舟,我勸你啊,看開些,重新找個婆娘,生個大胖小子,比啥都強。”

“叔,你是讓我忍下這口氣?”

路師父大喊道。

“哎……不忍又如何,現在法治社會了,人家走的是正規手續,已經領證了。”

這個消息比剛才更讓路師父震驚,也就是說,她,是自願的?

“不,不可能!

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人家家裏有錢,小汽車都有兩輛,還是當官的!

咱們村裏多少未出閣的女娃子想著那為什麼不是自己。”

“她不是那種人,她不是!”

“人家請的農業局的領導做的證婚人,那還有假?”

路師父心裏已經信了八成……

但他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自己親自去見她的理由,由她親口說出來。

那麼自己就死心。

不再多話,秀蓮嬸家已經搬到了親家給安排的縣城中,要知道她在哪,得先去找到秀蓮嬸的新家。

問了很多人,才知道地方。

飯都顧不得吃,就騎上自行車,趕往縣城,在天黑前到了秀蓮嬸的新家。

累得滿頭大汗,心中還有一股氣憋著,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脾氣,門砸得“咚咚咚”響,裏面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誰呀?”

秀蓮嬸的聲音就如點著炸藥的火星子,讓路師父頓時怒氣上頭,怒喊道:

“開門!”

房門內的也聽出來了是誰,心裏有些發虛。

畢竟理虧……

但怕是不怕的,這裏可是家屬院,有專門值班的人負責巡邏呢。

聽這生氣的樣子,現在開門絕對會吃虧,趕緊聯繫門房。

沒人開門,沒人回應,更是激發路師父的怒氣,手上砸門的力氣更重。

“哎哎哎,幹什麼的,大吵大叫什麼呢!”

一個穿著制服巡邏的人聽到動靜,跑過來問。

被這人一打岔,心中那股邪火,冷了許多,腦子恢復了一點清明。

如果是之前那種盛怒狀態,可能等李秀蓮開門之時,就是明年她們家全家的忌日了。

“噢,對不起,打擾了,是這樣的,我媳婦兒被這家人拐賣了,所以我來討個說法。”

巡邏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

但還是按程式幫忙報了警。

員警很快就到了,敲開門,終於讓路師父和秀蓮嬸坐下來談了談。

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但路師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跟她討論什麼,而是要獲得一個資訊,師娘嫁到了哪里。

兩邊先達成一個默契,告訴員警是個誤會,送走了官方的人。

兩邊再私下談,談是沒什麼可談的,吵架倒是越吵越上頭,隨著路師父一句威脅爆出口,秀蓮嬸脫口而出:你去你去,我女婿就在長安xxxxx。

兩天後。

路師父來到了那個地方,沒有門牌號,只能硬守,又守了一天一夜,也沒見到師娘。

路師父睡了一覺後思考,這樣不行,得換個方式。

在附近找了個出力氣的短工,混到了吃飯和睡覺的地方,然後開始不斷在附近打聽。

差不多一個月後,路師父終於聽到了師娘的消息,心中一沉。

傳言說,xxx的家裏,娶了個農村媳婦兒,看著挺漂亮,好多人羡慕。

但昨天聽說那家媳婦兒做飯被刀劃傷,送進了醫院。

附近只有一家醫院,路師父很快就找到了,說自己是師娘的農村親戚,詢問護士師娘在哪個病房。

“病人危險期還沒有過,不方便接見!”

護士回答道。

“危險期?

什麼危險期?”

路師父問道。

“你是不是病人家屬?

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就跑來了?”

“我只是聽到她出事了就來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問。”

路師父說得很真誠,著急的樣子也溢於言表。

讓小護士立馬就腦補了什麼劇情,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後,說道:

“她在重症監護病房。”

見到師娘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她轉到了普通病房。

重症病房想要不被發現地見到師娘,不太現實……

但真見了她之後,又後悔自己怕什麼被發現!

師娘見到路師父的那刻,整個人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哭暈過去兩次,中間被那家的老人出現,看到這場面,說了一句“造孽啊……”

就走了。

路師父就陪著師娘,等她醒過來。

師娘很單純,單純到騙她說路師父在城裏等她結婚,她就信了。

到了地方後,她發現沒有她的路哥……

但被稍微哄了一下就又信了,還騙到那家人和秀蓮嬸,他們集體產生了錯覺,覺得這事兒騙著騙著,能騙到孩子出生,那時候就萬事大吉了。

連結婚證都經過“安排”後弄好了。

這事兒就結束了。

至於酒席上沒有出現新娘,根本不算什麼事。

最多再編個謊話,騙騙那個單純的女人就行。

一個心裏只有她路哥的女人,為了路哥可以相信別人低劣謊言的女人,終於在發現自己被父母連同別人一起騙自己時,爆發了。

不願意同房,同房就以死相逼,手裏永遠握著一把水果刀。

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最終是在秀蓮嬸再一次謊言裏才開始吃飯。

秀蓮嬸說:

“死了就見不到路家那小子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找他,讓他來接你。”

對,我要活著,我要見到他,即使是死,也是見到他之後,告訴他自己愛他,才能死。

眼見師娘穩定了下來,軟禁也看著好像適應了一樣,想著沒幾天就可以如願的那家人,在又過了一個星期後,終於失去了耐心,給師娘的飯裏下了藥。

生米煮成熟飯,才能絕了這傻女人的心思。

師娘很果斷,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不對勁。

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從名義上的‘丈夫’眼裏看到了淫邪,從他的話裏明白了他是要自己給他生孩子。

生孩子的地方是子宮,那麼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很簡單,沒了子宮就行。

師娘用沒有離身的刀,刺向了自己腹部,自己子宮的地方,在被奪走刀時,已經刺了四刀,大量的血滲了出來。

聽完師娘的經歷後,師父與師娘抱頭痛哭。

隔年,兩人如願地結婚。

雖然沒有孩子……

但兩人一直互相扶持著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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