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往牆角隨便一靠,保持不倒,連腳撐都沒有放下來,就對屋裏喊了句:
“爸媽,我回來了!
我先去秀蓮嬸家去一趟!”
喊完不等回應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下午蹲在各家門口聊天的同村人的表情。
到了秀蓮嬸家門口,也就是師娘的娘家,突然這個黑壯一漢子居然有些近鄉情怯。
在門口打著轉想著,要跟師娘見面說什麼。
“路娃子,回來啦?”
一個背著手的大爺從這裏路過,看到路師父後,喊他。
“李叔!我剛回來。
這不想來看一下……那個誰嘛!”
路師父給李叔打了個招呼,簡單解釋了兩句。
李叔對他招了招手,路師父隨著李叔來到了不遠處的樹蔭下。
停下後,看李叔掏出了煙鍋袋子,詢問道:
“叔,有事兒?”
李叔把煙點著,咂巴了兩口,吐了一口煙霧,有些難為的說道:
“路娃子,你還不知道秀蓮家的事了?”
“什麼事兒?”
“她家啊,把……把……”
李叔又狠狠地抽了兩口煙,氣憤地說:
“把女兒嫁給別人了!”
秀蓮嬸的女兒只有一個,那就是後來的師娘。
路師父聽到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大喊道:
“什麼!”
“路娃子,你跟秀蓮家定親的事兒,大夥兒都知道……
但沒人願意當這個惡人說給你聽,今天我這張老臉拿出來,希望你先聽我說完。”
“好,您說!
我聽!”
師娘的娘家,本來和普通農家沒有區別,就是務農,自給自足,沒有富貴……
但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與路師父家同村,兩家關係好,真要扯起來,還能找到自己跟鄰村的那個誰是娘家的表姐,這個表姐又嫁給了她家侄子做媳婦兒之類的半個親戚關係。
陸家二兒子與自家小女兒眉來眼去,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兩人看對眼了,就打算親上加親,把親先定下來,等路師父學完藝,就回來正式結婚。
農村人講究禮儀,跟城裏人當個簡單儀式不一樣,非要相比,可以比作城裏人更理解的東西,一種契約,由天地作證的契約。
定親禮儀已成,不是說不能悔婚,而是得經過另外一套禮儀,或者說手續,來請各方見證,這個事兒算了。
當事人在場,是最基本的事情。
但師娘的娘家壞了規矩,沒有跟路師父說,更是沒有跟路家打招呼,直接把女兒嫁給了別人。
那家人是城裏的,在這裏能被叫城裏的只有一個地方——長安。
長安現在已經作為舊都,城裏的老人更習慣叫西京城。
雖然已經不是首都……
但仍保留了完整的行政機構,作為第二首都存在。
這裏再小的官,對農村人來說,也是不可高攀的人物。
酒席是在上個月辦的,那家人有錢,在村裏辦了三天流水席,又在城裏的大酒店包了一個大宴會廳,請了幾十桌客人。
也就是在村裏辦流水席的時候,這個小村莊的人才知道這件事。
剛開始第一天還有人打抱不平……
但第二天開始,不知道怎麼了,流傳著各種言論,然後第三天,連路家人也去坐了席。
“路娃子,現在木已成舟,我勸你啊,看開些,重新找個婆娘,生個大胖小子,比啥都強。”
“叔,你是讓我忍下這口氣?”
路師父大喊道。
“哎……不忍又如何,現在法治社會了,人家走的是正規手續,已經領證了。”
這個消息比剛才更讓路師父震驚,也就是說,她,是自願的?
“不,不可能!
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人家家裏有錢,小汽車都有兩輛,還是當官的!
咱們村裏多少未出閣的女娃子想著那為什麼不是自己。”
“她不是那種人,她不是!”
“人家請的農業局的領導做的證婚人,那還有假?”
路師父心裏已經信了八成……
但他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自己親自去見她的理由,由她親口說出來。
那麼自己就死心。
不再多話,秀蓮嬸家已經搬到了親家給安排的縣城中,要知道她在哪,得先去找到秀蓮嬸的新家。
問了很多人,才知道地方。
飯都顧不得吃,就騎上自行車,趕往縣城,在天黑前到了秀蓮嬸的新家。
累得滿頭大汗,心中還有一股氣憋著,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脾氣,門砸得“咚咚咚”響,裏面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誰呀?”
秀蓮嬸的聲音就如點著炸藥的火星子,讓路師父頓時怒氣上頭,怒喊道:
“開門!”
房門內的也聽出來了是誰,心裏有些發虛。
畢竟理虧……
但怕是不怕的,這裏可是家屬院,有專門值班的人負責巡邏呢。
聽這生氣的樣子,現在開門絕對會吃虧,趕緊聯繫門房。
沒人開門,沒人回應,更是激發路師父的怒氣,手上砸門的力氣更重。
“哎哎哎,幹什麼的,大吵大叫什麼呢!”
一個穿著制服巡邏的人聽到動靜,跑過來問。
被這人一打岔,心中那股邪火,冷了許多,腦子恢復了一點清明。
如果是之前那種盛怒狀態,可能等李秀蓮開門之時,就是明年她們家全家的忌日了。
“噢,對不起,打擾了,是這樣的,我媳婦兒被這家人拐賣了,所以我來討個說法。”
巡邏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
但還是按程式幫忙報了警。
員警很快就到了,敲開門,終於讓路師父和秀蓮嬸坐下來談了談。
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但路師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跟她討論什麼,而是要獲得一個資訊,師娘嫁到了哪里。
兩邊先達成一個默契,告訴員警是個誤會,送走了官方的人。
兩邊再私下談,談是沒什麼可談的,吵架倒是越吵越上頭,隨著路師父一句威脅爆出口,秀蓮嬸脫口而出:你去你去,我女婿就在長安xxxxx。
兩天後。
路師父來到了那個地方,沒有門牌號,只能硬守,又守了一天一夜,也沒見到師娘。
路師父睡了一覺後思考,這樣不行,得換個方式。
在附近找了個出力氣的短工,混到了吃飯和睡覺的地方,然後開始不斷在附近打聽。
差不多一個月後,路師父終於聽到了師娘的消息,心中一沉。
傳言說,xxx的家裏,娶了個農村媳婦兒,看著挺漂亮,好多人羡慕。
但昨天聽說那家媳婦兒做飯被刀劃傷,送進了醫院。
附近只有一家醫院,路師父很快就找到了,說自己是師娘的農村親戚,詢問護士師娘在哪個病房。
“病人危險期還沒有過,不方便接見!”
護士回答道。
“危險期?
什麼危險期?”
路師父問道。
“你是不是病人家屬?
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就跑來了?”
“我只是聽到她出事了就來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問。”
路師父說得很真誠,著急的樣子也溢於言表。
讓小護士立馬就腦補了什麼劇情,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後,說道:
“她在重症監護病房。”
見到師娘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她轉到了普通病房。
重症病房想要不被發現地見到師娘,不太現實……
但真見了她之後,又後悔自己怕什麼被發現!
師娘見到路師父的那刻,整個人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哭暈過去兩次,中間被那家的老人出現,看到這場面,說了一句“造孽啊……”
就走了。
路師父就陪著師娘,等她醒過來。
師娘很單純,單純到騙她說路師父在城裏等她結婚,她就信了。
到了地方後,她發現沒有她的路哥……
但被稍微哄了一下就又信了,還騙到那家人和秀蓮嬸,他們集體產生了錯覺,覺得這事兒騙著騙著,能騙到孩子出生,那時候就萬事大吉了。
連結婚證都經過“安排”後弄好了。
這事兒就結束了。
至於酒席上沒有出現新娘,根本不算什麼事。
最多再編個謊話,騙騙那個單純的女人就行。
一個心裏只有她路哥的女人,為了路哥可以相信別人低劣謊言的女人,終於在發現自己被父母連同別人一起騙自己時,爆發了。
不願意同房,同房就以死相逼,手裏永遠握著一把水果刀。
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最終是在秀蓮嬸再一次謊言裏才開始吃飯。
秀蓮嬸說:
“死了就見不到路家那小子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找他,讓他來接你。”
對,我要活著,我要見到他,即使是死,也是見到他之後,告訴他自己愛他,才能死。
眼見師娘穩定了下來,軟禁也看著好像適應了一樣,想著沒幾天就可以如願的那家人,在又過了一個星期後,終於失去了耐心,給師娘的飯裏下了藥。
生米煮成熟飯,才能絕了這傻女人的心思。
師娘很果斷,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不對勁。
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從名義上的‘丈夫’眼裏看到了淫邪,從他的話裏明白了他是要自己給他生孩子。
生孩子的地方是子宮,那麼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很簡單,沒了子宮就行。
師娘用沒有離身的刀,刺向了自己腹部,自己子宮的地方,在被奪走刀時,已經刺了四刀,大量的血滲了出來。
聽完師娘的經歷後,師父與師娘抱頭痛哭。
隔年,兩人如願地結婚。
雖然沒有孩子……
但兩人一直互相扶持著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