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四章:諸天仙聖

仙俠雙修:毫末生

林笑天 9636 07-11 20:55
急攻快打,占儘先手,與齊開陽的想法完全相同。

馮雨濤的法寶和手段眾多,方才他回去商議對策,族人必然又借給他什麼可出其不意,克敵制勝的東西。

——六仙一人凝丹,五人清心,放到哪里都是了不得的力量。

馮家一族上下都湊不出這麼多高手。

六仙的小主人,若收為家奴,馮家的實力瞬間大漲。

齊開陽只是小主人,就算最終不能控制他,能和背後的【主人】交換些東西,同樣獲益匪淺。

至於能掌控這麼多高人的【主人】,馮家倒不擔心,有東天池撐腰,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來?

齊開陽起手亮出銀裝鐧,足踏金光,一團風似地沖近,兜頭向馮雨濤砸去。

馮雨濤剛捏法訣,就覺光華耀眼,大吃一驚。

看這少年的修為不過剛晉【道生】,動起手來居然如此勇猛。

“好快。”

馮雨濤心中暗驚,法訣尚未出手,齊開陽已近在眼前,急忙將手一搓,面前升起一面半丈厚的土牆:

“畫地為牢!”

第一面土牆擋住銀裝鐧,再起三面即可困住敵手。

馮雨濤修行以來雖未有多少與武技高手對敵的機會,該有的應對之方一樣不缺。

——如此莽撞的修者,同樣是第一次見。

他嘴角冷笑,雙掌一合,四面堅實的土牆合攏朝敵手擠壓而去。

“砰!”

並非土牆合攏時撞擊的聲音。

那柄銀光燦燦,看著十分誇張的銀裝鐧從土牆中突出,仍然兜頭向馮雨濤砸下。

堅實的土牆像張紙一般被輕易撕開,齊開陽根本不理四面土牆的合圍,正面突出困境。

勁風撲面,馮雨濤連驚訝都來不及,翻身疾退。

齊開陽只兩個踏步就趕到,其疾如風,銀裝鐧砸下時不僅氣勢雄沉,招式更是精妙。

馮雨濤掌中翻出金剛輪,輪刃剛剛旋轉,齊開陽已料敵機先地一矮身,變砸為戳,一著正中馮雨濤肋下。

這件兵器看著像大路貨般浮誇,以齊開陽的身份與此戰的重要,馮雨濤並未有半點輕視。

可被戳中這一下,馮雨濤痛入骨髓,狂吼一聲。

“賴皮狗的武技確實不差。”

洛芸茵撇了撇嘴。

她在【劍湖宗】修行,一向自負武技,與齊開陽對陣時同樣吃了虧。

方才那條銀裝鐧的變招使得如銀龍鬧海,怪蟒翻身,少女嘴上雖不饒人,心中卻想這一招自己可使不出來:

“柳姐姐……柳姐姐?”

“嗯……啊?”

柳霜綾全神貫注,見齊開陽占了上風,揪著的心才松了些許。

齊開陽留了後手,出山至今時候雖不多,少年大體已認識到曲寒山可怕的力量,不會傻到真的任個小小馮家魚肉。

可男兒行走世間,無信不立。

齊開陽既言要堂堂正正地將自己“贏回去”,必然拼盡全力。

“我說他的武技真的不差。”

場中齊開陽一招得勢,正出手如風,馮雨勉力搓起的土牆脆薄如紙,在銀裝鐧轟擊之下一觸即潰。

逼得馮雨濤狼狽逃避,毫無還手之力。

洛芸茵道:

“就是要小心,別中了和姐姐一樣的陰招。”

“那招對他沒有用。”

柳霜綾依然雙目一眨不眨,只盯著場中。

“沒用?”

“嗯,他不怕邪祟。”

柳霜綾不知不覺捏緊了粉拳,心中大喊道:

“萬萬莫要讓馮雨濤騰出手來!”

“不怕邪祟?”

洛芸茵暗暗吃驚。

齊開陽的功法她叫不上名字,只看每回對敵時,一身金焰護體,非同凡響。

修者之間的比拼,任你修為再高,最怕的便是邪祟陰煞之類的東西。

這類邪功修煉極難,更難成大道,修習者極少。

可一旦中招,往往陰溝裏都能翻了船。

齊開陽的功法居然不怕邪祟?

“他怕的很多,唯獨不怕邪祟。”

話音剛落,齊開陽運鐧如風,在馮雨濤胸前一個虛晃,忽然變招砸向他左肩。

這一招又快又狠又突然,馮雨濤猝不及防,看看將被砸中。

柳霜綾心都提到嗓子眼!

這一下若打得實了,馮雨濤左臂必廢,施展法訣大受影響。

以齊開陽出手的速度,幾將立於不敗之地。

眼看銀裝鐧將砸中肩頭,馮雨濤左肩處靈光一閃,現出只獠牙利爪,閃著黑沉沉光芒的猛虎來。

那猛虎憑空而現,全由精鋼等極堅韌的材料打造,硬挨了一鐧,被打得砸在地上。

經由這一緩,馮雨濤向後疾退,雙手一掐,土黃色的靈光在掌間泛起,大地震動,水聲潺潺,終於啟動了法陣。

齊開陽應變奇快,一招沒得手立刻猱身而上,卻被猛虎阻在半途。

“機關獸!”

柳霜綾幾乎咬碎了銀牙。

眼看齊開陽就要取勝,又出現如許變故。

那機關猛虎吃了一記,被打得肋骨凹陷,可機關獸絲毫察覺不到疼痛,在被拆碎之前,絕不會後退半步。

這只機關獸已有了些許靈智,不需人操控,自行就會攻擊敵手。

馮雨濤並不精擅機關操控之術,手忙腳亂之際只來得及將機關獸放出來,當做一件法寶來用。

利爪橫掃,觸碰到護體的金光發出吱吱咯咯令人牙酸的難受聲響。

齊開陽看金光擋不住利爪,不敢硬接,身形一閃,反手又是一鐧。

這一招連閃帶打,精妙絕倫,機關獸又被打得橫飛出去。

齊開陽剛欲拔起身形,就覺如踩泥潭,雙足一蹬發力反陷下地去。

忽然出現的機關獸打斷了齊開陽的攻勢,現下深陷泥潭。

馮雨濤終於騰出手來,可想而知接下來無數的道法都將施展出來。

機關獸並非借助外力,算不得馮雨濤使詐,齊開陽咬牙切齒,勉力站穩身形,一腳綿不著力,一腳奮力一拔,終於從泥漿中拔出身形。

可此時滿地都是泥漿,馮雨濤道法之下,三條泥蛇不依不饒地纏向齊開陽。

形勢急轉直下。

柳霜綾深知齊開陽的弱點,剛喘了一口氣,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同在場上,幫著他應付各種道法。

一想到這裏更加懊悔,早知就提出與馮家以二對二,自己與齊開陽聯手,不懼任何同境界的對手。

泥蛇追上齊開陽,將他左足裹住。

齊開陽一身金焰已燃如烈焰,泥蛇一口咬下被金焰震碎。

足踝間雖傷痕累累,少年混若無事,頂著鮮血淋漓,足踏金光在空中一刻不停地奔行。

馮雨濤布好陣勢,與對陣柳霜綾時不同,地上的泥蛇無數,看得人頭皮發麻。

一條條泥蛇成型之後沖天而起,纏向齊開陽的四肢。

三枚金剛輪在馮雨濤掌心中旋轉,引而不發,只待齊開陽徹底深陷泥潭時再將他撕成碎片。

招式清晰明朗,但不好破解。

柳霜綾暗暗焦急,忽然靈光一閃,看向六仙。

這六人修為高明,尤其是諸葛觀棋,堪稱今日第一高手。

六仙面色平靜,步雲階還一臉的饒有興致,唯獨苦仙不住地嗚呼哀哉,時不時還抹一把眼淚。

柳霜綾看齊開陽左支右絀,分明覺得目前還難不住齊開陽,心中七上八下,忍不住挨到管靈君身邊道:

“管前輩。”

“不敢當,柳仙子有什麼吩咐?”

管靈君露出笑容輕聲答道。

她先前就幾次套近乎,柳霜綾拿不清目的,愛搭不理,現下知曉六仙身份,此刻還覺不好意思。

至於管靈君為何不理白眼始終討好,當然是齊開陽的緣故,這六位認定了自己是小主人的心儀女子,將自己當未來的主母看待。

柳霜綾面上發燒,道:

“您看這戰局……”

“柳仙子關心則亂,暫時還不差。”

場中齊開陽在泥蛇圍攻之下身形遲滯了許多,一邊還要應付機關獸的撲擊,頻頻遇險。

管靈君看樣子並不擔心,道:

“小主人應對得宜,不急不躁,很有大家風範。”

聞言柳霜綾輕舒了口氣,道:

“就不知道還有多少後招,他……只有這身功法和一柄兵刃。”

“一法通,萬法通,貪多嚼不爛。”

管靈君看女郎微蹙著眉,連唇瓣都翹了起來,分外地可人,小主人的眼光著實不錯,低聲道:

“柳仙子,莫怪我多嘴極具,您和小主人現下是一個毛病。”

“什麼毛病?”

柳霜綾一驚。

“你們都還不了解自己。

不了解自己的實力,不了解自己的潛能,換句話說,你們都不了解自己有多了不起。”

“哼,他?

他能有多了不起?

什麼道法都不會,跟個蠻牛一樣沖沖打打,專會耍賴皮。”

洛芸茵在旁聽得真切,心中一百個不服氣,按捺不住出聲。

“至少比我們六人中任何一個都了不起得多。”

管靈君見少女皺著鼻翼甚是不屑,一雙星目卻瞪得大大的,看著場中一眨不眨。

她忍俊不禁,道:

“洛姑娘跟我們家小主人比試過?”

“若不是他……耍賴皮……我就……”

第一個停頓是想起自己酥乳被齊開陽鼻尖蹭到,忽覺心跳加速。

第二個停頓則是雖覺敗給齊開陽很是不忿,但冷靜回想起來,真的不算冤枉。

少女嘟了嘟珠圓玉潤的香唇,道:

“交過手,我輸了。

輸了就是輸了……他能看破我的陣法,咦?”

“看來洛姑娘想明白了。”

管靈君道:

“柳仙子不必擔心。

主人授藝自有她的道理在,且五花八門的道法小主人雖然不會,平日主人講授的都是大道至理,一法通,萬法通。

馮家的法陣,怎可能比得過【劍湖宗】?”

“那是當然比不過!”

洛芸茵見不慣馮雨濤趾高氣昂,小人得志的模樣,道:

“柳姐姐放心,他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方。”

“兩位認識很久了?”

“沒有,我奉命送柳姐姐回洛城,半途才相識。”

“萍水相逢,相識沒有多久。”

管靈君指了指在場諸人,道:

“這裏不少人都是你們宗門出身,平日來往可不少,為何洛姑娘肯站在這一邊?”

“他們的做法不對!”

洛芸茵沉下花顏,道:

“我跟柳姐姐一見如故是其一。

其二,我不喜歡,看不慣他們的做法。

柳家沒犯什麼錯,因為勢弱就要被強取豪奪?

靈玉礦是柳家的產業,有這片礦田,家族終究會再興盛起來。

搶走了礦田,豈不是要柳家從此再不能翻身?

這是什麼道理?”

“哦?

可是東天池掌管天地之後,一貫是這樣的規矩。

只要他們同意,別說勢弱之時,生吞活剝的事情都不少呀。”

“不講道理的規矩,不能讓人服氣。

這世上,誰拳頭大誰說了算,可是終究要有道義。

我娘從小就這麼教我。”

“啊~洛宗主!

明辨是非,叫人欽佩。”

六仙嘴角的笑意按捺不住,對望之時擠眉弄眼,原本都只關注著柳霜綾,這一下連洛芸茵一同興致盎然地看在一起。

黎苦居還抹了把眼淚,苦著臉張了張嘴,看口型說的是:

“小主人今後少不了。”

言語之間,齊開陽幾度堪堪躲過泥蛇的撲咬。

泥蛇數量太多,齊開陽難以顧及,只在機關獸撲擊時才揮鐧反擊。

看齊開陽動作越來越慢,馮雨濤掌中金剛環終於出手!

金剛輪碎裂成數十道飛刃,旋轉著朝齊開陽飛來。

刃轉如輪,閃著冷冷的寒芒,吃上一記不免皮開肉綻。

若是被全數擊中,只怕要被撕成碎片。

齊開陽身形被泥漿遲滯,哪里還能躲開鋪天蓋地的碎刃?

柳霜綾揪心之時,少年舞開銀裝鐧。

一身金光燦燦的少年霎時間銀裝素裹,沉重的銀裝鐧在他手中潑風般旋舞,滴水不漏。

一陣密如瀑聲般的叮叮叮響起,輪刃碎芒如雨珠被磕飛。

“有點本事。”

馮雨濤眼前一亮,齊開陽手臂已在微微顫抖。

這兵刃頗有威力,看上去就是極為沉重之物,齊開陽奮力揮舞,任他天生神力也難久支。

馮雨濤手一勾,地上數百水珠從泥漿裏浮空而起,碎刃亦徐徐歸位。

機關獸腳下一條泥柱堆起,將機關獸舉上天空,居高臨下,對著齊開陽虎視眈眈。

齊開陽鐧頭指地,眼觀鼻,鼻觀心,靜待下一波攻勢。

出山之後頻遇強敵,馮雨濤不算其中最強,勝在其身份特殊,精通多種法寶與道術。

齊開陽並不驚慌,亦不急躁。

地上的法陣雖有妙用,比起洛芸茵的周天星斗之陣遜色了不少。

只消能緩下一口氣找到陣眼,先破了法陣就將勝算大增。

其時齊開陽心中已有了眉目,這一刻忽然想起之前破周天星斗之陣時,恩師所傳的道理。

一念至此,靈光驟起。

他常懊惱沐夢真人不允他修煉其餘的道法,不允他碰其餘法寶。

可修行十餘年來,沐夢真人傳授給他無數淺顯,基礎,看似無用的道理,諸天星斗羅列與變換就是其中一種。

想到這裏,齊開陽心中暖意洋洋,原來恩師早就教給自己這麼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本事。

心緒激動,戰意隨之大增。

少年踩著金光,猛地斜退。

他一動,法陣便跟著滾滾而動。

泥蛇向著他退卻的方位追趕。

齊開陽斜退二丈,忽然暴起直沖,淩空蹬踏,身形急轉向右。

連續變換了幾次方位,身形迅捷,泥蛇追趕不及,機關獸從高撲擊而下。

這一撲甚是精妙,落在齊開陽身前時恰巧封死了他的通路。

齊開陽揮鐧一掃,機關獸伸爪擋住,兩邊各自震開。

少年似是不願再被動挨打,在空中急速奔行。

他武技精湛,泥蛇難以追上。

這麼一來,泥蛇密密麻麻地簇擁在一起,看得讓人毛骨悚然。

機關獸雖動作敏捷,亦擅近身肉搏,但追擊了幾回齊開陽都輕易閃開,遂不再妄動,站在高高的泥柱之上等候良機。

“齊公子,你要躲到明年?

還是躲到天邊去嗎?”

馮雨濤哈哈大笑。

泥蛇追擊不及,在他法訣驅使四下散開,鋪滿了大地,仿佛軍陣一樣進退有序,陷阱重重。

齊開陽再不能肆無忌憚地奔行,又被泥蛇咬中十餘次,雙腿上鮮血淋漓。

少年渾若無事,仍舊不停地奔走。

機關獸窺准良機,數度與泥蛇夾擊齊開陽,終於抓破他的肩頭。

鋼刃鑄就的利爪入肉,肩頭一瞬間血染衣袍,齊開陽悶哼一聲,向後翻騰,捂著肩頭皺眉咬牙,劇痛中冷汗從額角上流了下來。

馮雨濤見狀大喜,這小子看起來鋼筋鐵骨的模樣,原來傷得重了一樣會疼!

他獰笑一記,手中兩只金剛輪一同出手。

鋪天蓋地的泥蛇,尖爪利齒撲擊的機關獸,呼嘯而至的金剛輪,漫山遍野的刃輪,齊開陽身陷絕地。

柳霜綾與洛芸茵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見齊開陽直待輪刃幾乎加身時,提起銀裝鐧又是一個潑風亂舞,輪刃如前被盡數砸飛。

馮雨濤暗感不妙,齊開陽明明肩頭受傷,為何揮舞銀裝鐧依然如前?

電光火石的刹那,機關獸撲到身前,齊開陽肩頭向左虛晃,機關獸雖顯得通靈,終究是個機關,見狀利爪向左抓去。

齊開陽迅疾向右一個旋轉,銀裝鐧使出劍招徑點在機關獸小腹。

激戰多時,機關獸的弱點與罩門早被齊開陽看清,此刻方才加以利用。

那機關獸如遭重錘,四肢發出咯咯噠噠的聲音,雙目靈光渙散,如破銅爛鐵從空中掉落。

齊開陽一刻不停,足底金光炸開,巨大的衝擊力讓少年像一顆墜落的隕石直沖地面!

“小主人火眼金睛!”

諸葛觀棋見狀微微一笑,捋著長須悠然自得。

“怎麼?”

柳霜綾一顆芳心始終大亂,這些人又以她陣法的見識最弱,一時瞧不出關竅,只看見齊開陽在無數泥蛇的阻截中勢如破竹!

“嘻嘻,小主人多半看出陣眼多時。

方才多番試探,每回靠近陣眼時機關獸就撲擊阻撓,哈哈,這就確信無疑。”

賀笑談道:

“這個法陣沒多大了不起,話說回來,嘿嘿,若不是小主人多番試探流露了些意圖。

唔~多半只有棋老頭看得出來。”

“我還沒有。

小主人修煉的功法最擅察覺真元遊走的脈絡,我比不上。”

諸葛觀棋起身道:

“要分勝負了,小主人莫要大意才好。”

“說了那麼久,敢問諸位前輩的主人是哪一位高人呀?”

洛芸茵旁聽許久,實在忍不住好奇。

“認識她的屈指可數,沒名氣的,洛姑娘可以問問你娘親,說不定她知道。”

話音剛落,齊開陽已擊散面前的泥蛇群,即將落地。

大地震動,地面的泥漿龜縮成一團,平地長出只巨大的泥蛇來。

齊開陽怡然不懼,一身金光暴漲,如覆金甲,借著衝擊之力,人鐧合一,一鐧擊在泥蛇頭上。

泥蛇頭頂被打出一個大洞,齊開陽順勢鑽入,可泥蛇身體全是黏力十足的泥漿,沖入丈餘便被團團裹住。

齊開陽奮勇狂揮銀裝鐧,將泥漿打得七零八落,那泥蛇看上去從頭至七寸全被打爛。

齊開陽掙脫身形,足下金光再閃,繞了個彎弧直至地面,一鐧轟然像泥蛇尾巴轟去。

泥漿飛濺,一只烏金光芒的飛輪撲面襲來,齊開陽揮鐧砸去,那飛輪一個急轉,鐧頭從飛輪中心穿過。

飛輪突然收縮,刺耳的金鐵摩擦聲中,死死鎖住銀裝鐧。

齊開陽大喝一聲,鬆手轉身一個飛踢,正中鐧柄。

這一踢鉚足了勁,直帶著金剛輪穿過泥蛇尾巴。

轟然巨響中,地面現出一個大洞,滿地的泥漿消散於無形。

法陣被破,漫天輪刃席捲而來。

馮雨濤身後法相怒目瞪視,輪刃之威大增。

蹭蹭蹭的厲嘯之聲刺耳,齊開陽失了兵器,空手無依,身後亦現出個法相。

淡淡的虛影一閃而過,轉瞬間沒入齊開陽身體裏。

少年周身金焰如火上澆油沖天而起,雙拳疾揮!

無數拳頭大小的金丸朝天射出,齊開陽揮拳如風,快得幻化成一團金燦燦的光影。

“唔~【朝天闕】!”

青空僧一拍桌案贊道:

“這一招貧僧當年可打不出這麼多金丸來!”

輪刃全被金丸震開,齊開陽虛空一抓,銀裝鐧倒飛而回,又在半空中僵住不動。

套在鐧身上的金環頻頻顫動,死死鎖住銀裝鐧。

齊開陽戰意正盛,抬頭一瞪。

馮雨濤法陣被破,一身道法去了近半的憑依,又看齊開陽悍勇無匹,被這一眼瞪得心頭突地一跳。

一時還不知用什麼招數應對,就見齊開陽雙拳緊握對準了自己。

這一招的威力方才已領教過,馮雨濤心膽俱裂,剛想求饒,就覺一股無匹的威壓從天而降,在場眾人無不勃然變色。

如天威煌煌,無可抵禦,威壓朝著齊開陽砸落。

“老祖。”

馮雨濤險死還生,興奮大叫。

威壓雖壓向齊開陽,柳霜綾亦覺難以抵抗。

這威壓之強她從未感受過,她曾親眼見過四公子之一的鐘神秀出手。

以鐘神秀凝丹的修為,威壓也及不上這一股之大。

“馮家老祖悟透天機了?”

來不及細想,女郎合身一撲,向齊開陽撲去。

闖至威壓邊緣,柳霜綾氣息一窒,只覺身體被一股無形的氣牆阻住。

不僅如此,即使身在邊緣,身體亦像正被撕成碎片,場中的齊開陽面臨的巨力可想而知。

威壓只一瞬,齊開陽嘴角溢出鮮血,隨即大大減輕。

少年剛能動彈,就覺一個又香又軟的身體緊緊摟著自己。

柳霜綾緊咬牙關,拼力闖過無形的氣牆撲在齊開陽身上,一瞬間又覺回到曲寒入夢之時。

她摟得那麼緊,以至於身上的每一條曲線,每一處柔軟,每一處堅挺,還有嚶嚶喘息之下呵出的陣陣香風……

“你們馮家就只會這些鬼蜮伎倆麼?”

面前的陰陽魚升空而起,諸葛觀棋淩空盤坐,雙掌朝天虛捧。

陰陽魚在空中旋轉,越轉越大,托舉著一方寶印。

寶印原本灑下橙黃色的靈光籠罩齊開陽,被陰陽魚一托隔斷了靈光。

“快走。”

齊開陽在香風柔體纏綿之中,低吟一聲。

被寶印一鎮,手腳酸軟,勉力抬了抬步,柳霜綾猛醒。

兩人合力闖出範圍來到六仙身邊。

六仙依著六爻方位結成陣勢,陰陽魚震顫連連地與寶印相抗。

寶印威壓之下,陰陽魚寸寸被壓低,卻死戰不退。

天上又憑空出現一口金鐘,兜頭朝陰陽魚罩下。

諸葛觀棋雙手一分一合,陰陽魚中央分開,依然咬頭銜尾,空去的中央現出一面八卦來。

太極八卦道光大放,死死抵著寶印與金鐘。

單以感官而論,寶印金鐘遠大於太極八卦,來人的修為更在六仙之上。

且看在場餘人皆不好受,劉仲明正掐著法訣,面色慘白勉力維持著【青靈結界】。

東天池二使,吟哦二子等高人亦各祭法寶,免受波及。

曲寒山崖旁,酣睡得口角流涎的玉麒麟猛一睜眼,大嘴中連連呵氣,似是被打擾了好夢怨氣甚大。

它伸出前爪在面前一劃,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

縫隙的邊緣靈光如火焰熊熊向四面延燒,正將虛空燒開出一道玄奧的星門。

玉麒麟昂首擺尾,從虛空之門穿過,一瞬間來到洛城上方。

不需觀察,一眼就看見死死摟在一處的齊開陽與柳霜綾。

玉麒麟咧了咧嘴,前爪臨空一踏!

金鐘似被無形的靈波擊中,發出嗡嗡大響。

玉麒麟頭上犄角射出毫光,一個光球將四周罩定。

金鐘大響摧肝斷腸,天機高人之爭,在場中人本無可倖免。

被那光球一罩,鐘聲只在光球中回蕩。

玉麒麟前爪又是一踏,只聽得撕心裂肺的哇一聲,一人從金鐘上方憑空滾出,口角鮮血狂噴染得鬚髮一片血腥。

還不等他掙扎,玉麒麟左前爪再是一踏,他在空中如被一座山巒壓住動彈不得,只顫聲道:

“饒……命……”

玉麒麟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在空中懶洋洋地以伏低之姿趴好。

南方旗開天門,一名女子在旗門中現身,隔得遠了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見得她宮裝雲鬢,一雙點漆般的眼眸引人矚目。

女子現身之後只一探頭,那懶洋洋,萬事不與自己相干的模樣,倒和玉麒麟頗有幾分神似。

“鳳門主好呀,鳳棲煙呢?

沒來呀?”

來人正是易門門主鳳宿雲,玉麒麟抬起有前爪招了招手。

兩人似相識已久。

“餘天尊好久不見哪,怎地跟小輩置起氣來了?”

鳳宿雲一樣招了招手,道:

“你一現身,姐姐傳了法旨,妾身只得來見見舊識。

怎麼?

你也一個人啊?

那位呢?”

“用不著她。”

玉麒麟挪了挪前爪,道:

“這人好歹參透了天機,居然向我侄兒下手,說不得,只好來一趟。”

“這不是馮元業麼……隨你隨你,你要殺要剮跟人家沒關係。”

鳳宿雲連看都懶得看馮元業一眼,道:

“人家就來看一看,喏,今日可要熱鬧了。”

西方香花浮現,四人踏著香花而來。

領頭的僧人雙手合十,頸上掛著一串碧玉佛珠,正默念佛經。

身後三人面無神情依次跟隨。

“無明大師好呀,嘖嘖,下回能不能別帶無欲仙宮的人來?

一個個的死人臉,看著好生難受。”

來者無一不是天機高人,玉麒麟無所顧忌地揶揄指摘。

“見過餘天尊,貧僧恐難從命。”

僧人微微一笑,身後三人依舊面無神情,仿佛泥塑般木訥。

“切~西南二天池都來了人,東北呢?

擺架子麼?”

玉麒麟撇了撇巨口。

玉麒麟話音剛落,北邊一記鐘聲響起,光芒耀眼,淩厲無匹。

虛空被劈開一道裂隙,三人踏著劍光破空而來。

當先一人環顧四周,對著玉麒麟冷哼了一聲,道:

“你躲了那麼多年,終於敢現身了嗎?”

玉麒麟渺開一目,嗤笑道:

“老高,別那麼大火氣,今日不得空,咱們的舊怨以後再算。”

身後一名女子向老高低聲一語,按落劍光直到洛芸茵身邊,道:

“茵兒,過來。”

“娘。”

諸天仙聖齊聚,直讓洛芸茵透不過氣來,忙跳到母親身邊。

“隨我回去。”

“是。”

洛芸茵在母親身後吐了吐小舌頭,向柳霜綾道:

“柳姐姐,我先走啦,嘿,賴皮狗,你們當心些。”

“謝謝啦。”

柳霜綾與齊開陽相擁許久,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

那女子正是洛芸茵的母親,劍湖宗三宗主洛湘瑤,忙趨前一禮,道:

“洛宗主,一路多蒙令愛照料,小女子謝過大恩。”

“嗯。”

洛湘瑤點點頭,回身道:

“走吧。”

齊開陽初見劍湖宗高人,卻覺洛湘瑤與洛芸茵長相並不十分相似。

相較之下,洛芸茵五官更加精緻。

洛湘瑤的鵝蛋臉兩頰顴骨似顯稍寬了丁點,下頜亦偏圓潤了些。

但媚目如蘊清波,紅唇如燃烈焰,這等風情卻又不是洛芸茵能及的。

更讓齊開陽忙轉去目光的是,她來時只見酥乳如山巒般高聳,身形一頓住時跳兔般彈動不已,離去時輕巧一轉身,豐臀居然就此一陣蕩漾開來。

胸含詩意,臀蘊風情,齊開陽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哪里禁得住這樣的媚骨天成?

少年心慌意亂時,空中鼓點響起,鸞鳳和鳴著引路,九條黃龍托舉著一架香輦,八匹天馬拉著香輦踏開雲路,四蹄緩緩紛飛,極盡優雅。

當先一名仙使呼喝著:

“令主駕到!”

他展開紅黃藍白四色寶旗,仙藹沉沉,將諸聖之外的人等全數遮蔽在其中。

天馬停步,除去無明大師與老高,餘聖皆躬身行禮。

香輦中人威嚴道:

“小輩面前爭吵,成何體統!”

“喝~不在小輩面前,就不是爭吵啦?”

玉麒麟嗤笑一聲,斜乜的目光甚是不屑,道:

“怎麼?

鄔令主獨自前來?

你家聖尊呢?”

“你不配!”

鄔令主起身,踏在黃龍背脊下了香輦,舉目四顧,道:

“餘真君,她人呢?”

“你也配見她?”

玉麒麟正反唇相譏,身後虛空之門穿過個女子來,道:

“這麼些年了,見一見無妨。”

女子一現身,諸聖皆呼吸一滯。

但見她中等身量,白衣內著,外罩一層湖綠色的披肩讓她看上去靈動飄逸。

一頭秀發似寒鴉之羽,水滑發亮。

眉似遠山,目含春波,紅潤潤的香唇閉若鮮花,張若流雲。

平靜時典雅,笑顏時嬌俏,身姿嫵媚,卻又有無上的威嚴,正是沐夢真人。

鄔令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

“躲了幾千年,繼續躲下去對大家都好,你說是不是?

慕清夢!”

“是對你好吧?”

慕清夢眼波流過,如煙波流淌,道:

“繼續躲下去,我家的血債,東西,都不用還了是麼?”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

無明大師口宣佛號,慈悲的雙目裏有無盡的哀戚,仿佛腥風血雨即將來臨。

“有怨不報,世上的強盜豈不是都搖身一變,成了正位大統?

大和尚是在說笑話,還是討好人來著?”

慕清夢一語,說得無明大師啞口無言。

“就用這個小娃娃?”

諸聖接觸到慕清夢的目光,分明如流波般溫柔,卻都覺背脊發涼。

鄔令主道:

“洛城相爭靈玉礦,是柳馮二家的事情,他來橫插一杠是你的意思了?”

“所以你就收馮家的小娃娃入門下?

好算計啊。

背後又使了什麼鬼蜮伎倆,你要我親自查一查麼?”

慕清夢道:

“我家的弟子跑出來玩耍,就算犯了錯自有我來處置,礙不著你們的事情,一個個都給我老實些。

有本事的,拿出你們的算計來,讓你們的同輩子侄怎生欺辱他都不要緊。

但若被我知曉有人以大欺小,或是暗下毒手。

呵呵,你們儘管試試看!”

“慕清夢,本尊給你留幾分薄面,莫要一意孤行!

以為你躲起來,東天池就尋不著你?”

“幾千年啦,能找著,你會放過?”

慕清夢溫婉一笑,道:

“大可以來找。

我家的弟子就在世間行走,光明正大,你們自家看著辦。”

“那個……慕姐姐。”

鳳宿雲旁聽良久,道:

“你們的爭執小妹不關心,那個……人家就想問一下,姐姐這個弟子是哪里收來的?

當年逃出去的可沒有他。

這麼寶貝,路邊撿的?

還是……嘻嘻……姐姐生的?”

“撿來的!”

慕清夢回眸瞪了她一眼,居然俏臉一紅。

不理鳳宿雲,指著馮元業向玉麒麟問道:

“方才就是他對開陽動手?”

“是啊,剛晉天機,居然為老不尊。

咦,我看未必,多半是自高自大,肚子裏的匪氣犯了,向某些人學的,有好東西伸手就想搶。”

“一報還一報。”

慕清夢回身拂袖,依然懸在空中的金鐘忽然一震。

鐘雖震,聲卻無。

只馮雨濤忽然莫名其妙地口鼻溢血,一個倒栽蔥摔在地上。

慕清夢穿過虛空之門,只留仙音嫋嫋:

“回去和你的聖尊說,搶來的東西,最好老老實實地還回來。

否則等我找上門去,就不是還回來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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