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章:紫府天羅(2)

仙俠雙修:毫末生

林笑天 5494 07-09 20:48
“且慢!”

洛芸茵見再不阻止,兩邊就要大打出手。

馮縛塵與馮符雲並非泛泛之輩,柳霜綾必要吃虧。

柳高陽在世時,柳家就已潛藏著危機。

自柳高陽以下,柳霜綾出世之前,柳家始終沒有可堪一用的人才,數代子侄都在靈啟境戛然而止,僅靠柳高陽一人苦苦支撐。

反觀同城的馮氏則人才輩出,眼前這兩位俱是道生巔峰的修為,任一人都不是柳霜綾所能應付。

正因如此,柳高陽無奈之下才不得不主張將柳霜綾許配給馮雨濤。

柳霜綾初時並不抗拒,身為世家子女,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家肩負的責任。

柳高陽定下此事,她就準備認命。

馮家蒸蒸日上,馮雨濤出身好,天賦高,是極被看好的家主繼承人。

偏生萎靡不振的柳氏到了這一代出了個柳霜綾!

天姿比馮雨濤還要高,名氣比馮雨濤還要大,修為始終比他高,前途無量。

原本柳氏僅憑一個柳霜綾翻不過身來,柳霜綾本人都沒有反抗的心思,總想著助力兩家百年好合,攜手護住靈玉礦。

馮家興旺發達,柳氏好跟著喝一口湯,延續香火。

可馮雨濤心高氣傲,焉能忍受一個即將破落的家族嫁過來的女子反壓自己一頭?

待柳霜綾始終冷言冷語,甚至極盡羞辱之能事。

柳霜綾次次碰壁,終至心灰意冷。

可身背家族未來的命運,柳霜綾別無他法,只能含屈承受。

這一趟出門雲遊偶遇齊開陽,柳霜綾冰封的心被化開。

幾番心動,終究放不下族中重任,小心翼翼不敢逾矩。

蒼天弄人,流言如蛇蠍之毒,柳霜綾百口莫辯……

“我奉北天池之令,護送柳霜綾仙子回洛城,誰敢擅動!”

洛芸茵先前不肯吐露實情,不知是見形勢危急,還是得了新的傳令,終於說了出來。

“哦?

呵呵。”

馮縛塵自懷中取出一支澄黃卷軸展開,道:

“東天池法旨在此,柳霜綾,速速隨我回洛城。

洛仙子,你說奉了西天池之令,令呢?

拿出來!”

洛芸茵大驚失色,面上紅一陣白一陣,銼著銀牙說不出話來。

她雖身負密令,可拿不住東天池這樣的法旨。

更讓她震驚的是,洛城的事情不僅北天池暗中插手,東天池更加明目張膽。

“看來洛仙子沒有明令,好吧,我當是沒有聽見。

請洛仙子退開,柳霜綾,還不束手就擒。”

馮縛塵收起卷軸。

不需給旁人看,這世上還沒有誰敢假傳東天池的旨意,更沒有人敢反抗東天池的旨意。

“我會回洛城,我自己回!”

柳霜綾不為所動,衣帶飄飄,如一座冰雕般冷靜與堅毅。

“竟敢違抗東天池法旨!”

馮縛塵簡直樂不可支,想不到柳霜綾強到這種地步,傻到這種地步。

違抗法旨,只這一項,柳氏再無挽回的任何餘地。

“姐姐!

不可造次!”

洛芸茵的疾聲呼喚,並未讓柳霜綾回心轉意。

女郎此時心中一陣鬆快,自懂事以來,還沒有這般輕鬆,這般無拘無束過。

洛芸茵代表北天池現身,東天池又降下法旨,柳氏一族回天無術,無人能救。

既然如此,自己再不必受任何約束,只想痛痛快快地面對天地之間的龐然偉力。

即使粉身碎骨,亦要換來一瞬間的輝煌燦爛。

“我懂的,我一丁點兒都不怪你。”

柳霜綾朝少女淡淡一笑。

洛芸茵出身劍湖宗,同樣身負宗門之責,滿身牽絆……

“拿下!”

馮縛塵一聲令下,馮符雲拍出一張靈符,同時馮縛塵目光一挑,道:

“哈,小畜生藏在這裏!”

齊開陽始終隱在樹林中。

這兩人一到,柳霜綾就主動現身,女郎顯是深知這兩人有找到她的辦法。

洛芸茵幾番惶急,自是因為這兩人的修為難以匹敵。

少年壓下真元不敢擅動,柳霜綾威武不能屈,他心中一絲異樣的情感如焰火升騰,煌煌不可抑。

至於什麼東天池法旨,北天池之令,在他心中皆如鴻毛之輕。

齊開陽始終隱在樹林中。

這兩人一到,柳霜綾就主動現身,女郎顯是深知這兩人有找到她的辦法。

洛芸茵幾番惶急,自是因為這兩人的修為難以匹敵。

少年壓下真元不敢擅動,柳霜綾威武不能屈,他心中一絲異樣的情感如焰火升騰,煌煌不可抑。

至於什麼東天池法旨,北天池之令,在他心中皆如鴻毛之輕。

就算沒有沐夢真人要他護送柳霜綾回洛城,他一樣會不懼艱難險阻!

就算沒有沐夢真人要他護送柳霜綾回洛城,他一樣會不懼艱難險阻!

馮縛塵這一下沒頭沒腦,齊開陽心中忽有感應。

但他壓抑著真元,感應慢了,待回過神時,一縷如蠶絲般粗細的透明絲線已纏上左腳踝。

馮縛塵這一下沒頭沒腦,齊開陽心中忽有感應。

但他壓抑著真元,感應慢了,待回過神時,一縷如蠶絲般粗細的透明絲線已纏上左腳踝。

齊開陽急提真元拔步一扯,絲線入肉生根,又輕飄飄地渾不受力,一扯之下徒勞無功。

不僅如此,馮縛塵腰上金繩光華大放,碗口粗細的繩索循著絲線向齊開陽裹來。

齊開陽施展玄功,足踝金光熠熠,猛地跳在空中,足踏金光禦空而行。

那絲線雖細,在【八九玄功】震擊之下竟不崩斷,不知是什麼奇材煉製。

且齊開陽躍起之後,金繩蜿蜒追至,懸垂在腳踝上竟十分沉重。

齊開陽猝不及防,足下稍慢,金繩迅捷無倫地趕上,巨蟒般順著少年的左腿纏繞上去。

齊開陽自幼苦修【八九玄功】,其餘道法幾無涉獵,肉身雖強勁,可對這類束縛法寶無力應對。

先前遇見的【林隱宗】門人驅藤蔓襲擊,齊開陽就無解法。

這條金繩的威力比起藤蔓不知強了多少,只眨了眨眼,左腿已被牢牢纏住。

柳霜綾的劍光正是此類法寶的剋星,可眼下她自顧不暇。

馮符雲打出的靈符展開,符面朝天,黃光大放。

光芒在空中映照出數千光片,一瞬間將柳霜綾罩在其中。

柳霜綾劈出兩劍,一劍攻向靈符,一劍斬向金繩。

劍光斬在靈符上,發出咯咯噠噠裂石般的聲響,僵持片刻,劍光消散於無形。

另一道劍光則被十餘光片射住,蠶食消融。

馮符雲見靈符奏功,連打法訣。

那張威力巨大的土符黃光閃爍,又綻放出數千光片,對柳霜綾虎視眈眈。

“這兩人,就是盯著柳仙子來的!”

馮符雲的功法克制柳霜綾,齊開陽一恍即悟,提起元功,一身金芒燦燦,見金繩正蜿蜒而上,對著繩頭揮拳擊出。

那金繩如有生命,繩頭猝不及防吃了一記重拳,發出陣陣哀鳴。

馮縛塵原本饒有興致地看著兄弟與柳霜綾鬥法,這一拳打得他腰間一麻,一個趔趄,怒目低頭罵道:

“野雜種!”

齊開陽聞言亦憤怒抬頭,噬人的目光如發瘋的猛虎。

馮縛塵收起輕視之心,手掐法訣,金繩震顫不已。

齊開陽第二拳旋即轟至,拳尖觸及之處,金繩軟綿綿地一塌,像打在一團棉花上。

那金繩顫動著,以柔克剛,又長出根根尖刺,捆著齊開陽左腿的繩面紮透騰騰金焰,直入骨肉。

“哼。”

齊開陽繃著臉,腿上血肉模糊,卻像毫無所覺。

少年雙手抓上金繩,密佈的尖刺從他掌面貫入,掌背穿透,血如泉湧。

少年咬著牙,拔河一般一把一把地拖拽金繩。

馮縛塵只感一股沛莫能禦的大力襲來,怒喝道:

“野雜種找死。”

金繩猱身纏上齊開陽雙手,雙臂,肩膀,幾乎將他五花大綁。

金焰叢中,尖刺紮得少年成了一個血人。

即便如此,齊開陽不吭一聲,雙手回環交錯,一把一把拉著金繩!

馮縛塵幾番用功,始終止不住腳步,被寸寸拉近。

他不敢鬆開法寶,又見齊開陽如此悍勇,心中懼怕,當下不敢再留手,手中法訣不斷,金繩不住地收緊,竟想將齊開陽當場勒死!

齊開陽遇險,柳霜綾亦在絕大的危機之中。

馮符雲以符佈陣,此人符道之術高明,將法陣提前繪製在靈符中,光以佈陣速度而論猶在洛芸茵之上。

馮符雲不止這一道符,自困住柳霜綾之後,身上靈符不斷,片刻間打出百餘張之多。

這些靈符不住加持法陣中的光片,土能克水,光片化為一座座土牆,柳霜綾淩空劈出的劍光被土牆阻住,劇顫之後一道道消散於無形,土牆卻巍然不動。

洛芸茵家世好,天賦高,自出道以來,無往而不利,從未像今日這般憋屈。

先前敗在齊開陽手上讓她憤憤不平,但絕不如現下明明一身法寶手段,卻處處受制於人只能在邊上看戲,想幫忙而不敢。

少女心中委屈萬分,珠淚在眼眶中打轉,急切之下忽然生智……

金繩如巨蟒,片刻間將齊開陽裏三層外三層地層層包裹,若人形的繩結。

馮縛塵獰笑道:

“雜種受死!”

法訣剛打出,就聽金繩哀鳴著震動,一片烈如驕陽的金芒從繩索縫隙中暴出!

繩索雖軟,層層疊疊地緊縛著一個人,直勒得齊開陽肉如塌陷。

但這一抽緊,便再不能如前般矯嬈靈動。

齊開陽窺准良機,一身苦修的玄功提至極致,耀目生輝。

纏繞束縛的金繩如裂帛般現出龜紋,齊開陽大喝一聲,金繩爆散成寸寸。

馮縛塵本命法寶受損,心疼無比,更驚慌無比。

只見齊開陽遍體鱗傷,渾身浴血,卻怒目圓瞪,少年踏上一步,竟嚇得馮縛塵後退一步。

齊開陽這一下強提元功,實則受創極重,剛踏了一步便連連咳血,身體一軟單膝跪地喘息不停。

馮縛塵見狀,獰笑一聲,受損的金繩再度卷出。

正在此時,柳霜綾身後法相藍光灼灼,掌心相對,雙掌虛捧,冰魂雪魄劍的劍柄在雙掌之間滴溜溜地旋轉。

馮符雲不敢怠慢,亦展開法相。

法相掌心裏握著一面玉牌,玉牌發出萬千毫光,沒入法陣之中。

法陣裏一道道土牆長出塊壘分明,猙獰如一張張鬼臉。

“賤人!

你令馮家顏面盡失,罪不可恕!”

馮柳兩家同在洛城數千年,彼此之間再熟悉不過。

柳霜綾雖是整個仙界都罕見的奇才,坎震同修,可冰雷齊放,威力絕倫。

但柳氏功法的弱點馮家了然於心。

只消阻住柳霜綾的劍光,雷霆自然無果。

馮符雲修為在柳霜綾之上,此陣更是他精心鑽研,專為克制柳氏功法而得,以柳霜綾當下的能耐,絕無突破土牆之能。

柳霜綾此前媚目低垂,聞言一抬眼,舉右手朝天。

纖長的五指尖尖,既柔美而不失力量。

五指如撥琴弦,仿佛在演繹一首無聲的詩篇。

馮符雲的喝罵聲還在空中回蕩,柳霜綾眉心一亮,五指忽然放出一片藍色的光網。

洛芸茵星目大張。

眉心正是修道之人的紫府所在,這一片藍色的光網帶著滋滋啦啦霹靂之聲,密如羅網,將天空點綴得如同幻境。

耀眼的光芒帶著震撼人心的力量,從片片土牆之間的裂隙裏射出,不及眨一眨眼就將馮符雲纏住。

柳霜綾張開的五指一扣,纖長尖細的五根指尖對著馮符雲。

這一雙柔美的手瞬間成了勾魂奪魄的殺器。

馮符雲面上早已僵住,駭得一身大汗淋漓。

他萬料不到柳霜綾忽然功力大進就罷了,這一手紫府雷網不依賴冰魄劍光,絕非柳氏所有。

他法囊中的靈符雪片般飛出,身後法相不停歇地打著法訣,一道道靈符貼在身上,直如被靈符鎮住的僵屍。

柳霜綾身如冰雕,不為所動,身上的簪花百褶裙卻自行脫落,淩空當風將法相從頭罩住。

“天羅雷網!”

柳霜綾五指一掐,蛛網般的雷光繚繞,向纏住的敵人一寸寸地陷落。

片刻之後,馮符雲法相轟然潰散,肉身亦被撕成碎片。

自柳霜綾反擊,到馮符雲身隕讓人來不及反應過來,此時馮縛塵的金繩剛卷到齊開陽身邊。

少年受創極重,一雙虎目卻始終瞪視著馮縛塵。

金繩再度繞身,齊開陽正欲抗衡,就見一道綠光一閃即沒,身前的金繩又被斬斷一截。

“東天池有沒有法旨說要拿他?

有的話,拿來我看。”

洛芸茵含憤出手,打了馮縛塵一個措手不及,憋悶了許久的怨氣終於發洩而出,暢快地嬌聲道:

“沒有麼?

那我幫他不算是違反法旨!”

少女拈著劍訣,蓮葉劍碧光閃爍,青翠欲滴。

馮縛塵聽得族弟一聲悶哼便即身死,唬得魂不附體,哪里還敢動手,急駕遁光遠遠逃走。

“沒事吧。”

柳霜綾從空中墜在齊開陽身邊,看少年雖是渾身浴血,身上的傷口卻肉眼可見地彌合,終於放下心來。

若不是齊開陽幫著對付馮縛塵,今日她絕無幸理。

東天池的法旨,洛芸茵就算和她金蘭之交都不會賭上【劍湖宗】來幫助自己,只有齊開陽不管不顧……

“無妨,歇一歇就好。”

齊開陽咬牙站起身來,喘息連連。

這一刻心頭一松,身上密密麻麻的創口疼痛一齊襲來,直讓他眼前發黑。

先前逃離【神簫鬼笛】之難,強用金烏羽,神念遭受重創。

現下肉身又傷,饒是他一身【八九玄功】護體,仍是支撐不住。

柳霜綾放出乘黃,架上七寶香車,將齊開陽扶上座位暫歇。

乘黃悠鳴一聲,踏著風雲向洛城飛去。

半日過後,柳霜綾按下香車,落在一片小山頭上。

“看,洛城就在前面。”

尋了片鬆軟的草地,柳霜綾扶齊開陽躺好,輕鬆地說道,她的笑容溫婉甜美。

少年身上的傷口癒合迅速,但受創過重,此刻仍然是百孔千瘡。

至於灑落在七寶香車上的血跡,柳霜綾絲毫不嫌污穢,反用一根玉指抹了滴留在指尖,似眷戀不已。

“好大的一座城。”

“是呀,天底下比洛城還大的城邦不多了。”

柳霜綾起身,整了整衣帶,伸了個懶腰,極力展現著自己美好動人的一面,傲人的身材曲線畢露,道:

“我該回家了。

尊……她讓你送我回來,你已做到,謝謝你啦,一路辛苦。”

“不會的。

那……你這就要走?”

“是呀,離家都已三年,有點想家。

你傷好了,到處去走走看看。

她不是要趕你,是想你看看天下之大,莫辜負了她一片好意。”

“我能去洛城找你麼?”

“可以,但最近不成。

我家裏還有些事情,你來了也沒空搭理你。”

柳霜綾原本向著齊開陽微笑,說到這裏背過身去,道:

“過得三五年,你要是有空再來吧。

我家有點名氣,你進了城隨便找人問問就知道,到時候,我再好好帶你遊覽洛城風光。”

“好吧,那聽你這個地主的。”

“我走了。

洛妹妹,你的差事也了啦,若是左右無事,煩請幫姐姐一個忙,在這裏陪他傷癒,好麼?”

“好。”

洛芸茵鼻尖泛酸,柳霜綾一入洛城,恐再無見面之期,更或許,就是天人永隔。

少女強忍著心酸,道:

“姐姐放心。”

“再見,保重。”

“保重。”

柳霜綾只覺幾已控制不住聲音中的哽咽,不敢回身,言語再說不出口,只在心中道:

“再見。”

女郎輕輕躍下山坡,踩著沉重又堅定的步伐向洛城走去,越走越是輕快,越是迅疾,片刻間芳蹤嫋嫋。

齊開陽從山坡上再看不見她高挑的倩影,伸著脖子又看了片刻,終於失了女郎蹤跡。

“你為什麼不攔她一下?

你可知,可知她入城以後……”

洛芸茵急得在齊開陽身邊來回逡巡,連連跺腳。

“攔有什麼用,洛城這段恩怨終究要一戰來了結。”

齊開陽直起身,盤膝坐定著喘氣。

“那你……那你……”

洛芸茵本想說你不幫她的忙?

轉念一想,齊開陽的修為一旦進入洛城,同樣是有死無生之局。

何況這一路他盡心盡力,幾乎將命都豁了出去。

自己無論修為,出身都在他之上,卻袖手旁觀,還盡想著齊開陽出手。

這句話實在說不出口。

“幫忙是麼?”

齊開陽木然看了她一眼,道:

“要幫啊,當然要幫的。”

洛芸茵煙眉一顫,星目瞪大……

只見齊開陽從法囊中掏出一只紙鶴,放在唇邊念念有詞。

一炷香之後,齊開陽雙手一送,紙鶴忽然有了生命,撲棱著雙翅向天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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