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頭,一襲白衣的黃蓉拄著綠竹棒,在程靈素的攙扶下,遙望著北方一水之隔的樊城。
襄陽是大宋中段防線的核心……
而樊城則是襄陽的最後一道屏障。
依託漢水浮橋,南岸的襄陽可以源源不斷地給北岸的樊城提供支援……
但昨天夜裏,一支清軍敢死隊趁夜燒毀了浮橋,讓樊城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要不是因為這孩子,我怎能如此大意?”
黃蓉氣惱地拍著隆起的小腹,程靈素趕緊寬慰她。
“夫人,小心!”
黃蓉哪里能冷靜得了?
她的丈夫郭靖可就在北岸的孤城裏!
滿清大軍一波波地猛攻,樊城已是岌岌可危!
甚至,做最壞的打算,此時郭靖說不定已經……
消息一時阻斷,襄陽四周據點也全部被圍,縱然黃蓉能想到退敵之策,此時命令也傳不出去了。
眼下,還沒陷入清軍包圍的部隊,只有淩舟和他的女真營。
程靈素望著戰火紛飛的北岸,擔憂道:
“週邊只有公子一支部隊,可這麼多日都不見回來,莫非他……”
黃蓉搖搖頭,從女真營傳回的最後一封戰報來看,他們已經順利擊敗了試圖繞後偷襲的清軍,甚至擊傷了鼇拜!
可隨後,襄陽便被一眼望不到頭的清軍圍困,再接不到消息了。
“夫人,呂文德將軍不是召公子回援嗎?
到今天還不見蹤影,莫非是中了埋伏,已經……”
“不,他們只有五百人,回來也是飛蛾撲火!”
“那……”
黃蓉極目遠眺,目光中隱隱藏著最後一絲希冀。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北深入滿清腹地,一面威脅敵軍退路,一面廣播謠言,離間鼇拜與康熙君臣。
鼇拜既然身受重傷,急切間攻不下襄陽,他也只能退軍了。”
程靈素驚喜道:
“夫人果真有辦法!”
黃蓉黯然道:
“可惜,縱然有破局之法,也無法傳遞給他了!”
……
樊城,幾天下來,清軍的攻勢絲毫不減,許多士兵都已絕望。
幾名將官已經開始公開議論朝堂上秦檜與賈似道的矛盾了。
“賈似道一直是支持呂將軍的,是不是如今秦檜得了勢,所以朝廷想要放棄襄陽啊?”
“放棄了襄陽,他秦檜不也討不著好?”
“那可難說!”
這般動搖軍心的言論,讓郭靖心急如焚。
正午,清軍又要開始攻城了。
清軍武備精良,其裝備的紅衣大炮更是可怕,一炮威力遠勝過武林高手的掌力。
一輪炮擊下來,樊城已是搖搖欲墜,連城樓都被轟塌!
後方觀戰的黃蓉和程靈素看到城樓灰飛煙滅的景象,瞬間嚇得花容失色。
“靖哥哥!”
若郭靖葬身於此,黃蓉也不願獨活。
好在一片廢墟之中,一個身影震開瓦礫,飛躍而出,正是郭靖!
他跳下城頭,乘上小紅馬,向守將高聲道:
“死守不是辦法,開城門!
我去對付紅衣大炮!”
一人一馬,就想去解決清軍的紅衣大炮?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對於郭靖的性命,守將也不在乎,當即下令開門。
見郭靖孤身一人縱馬出關,猜到他意圖的黃蓉只能遠遠地隔江哭喊:
“靖哥哥,不要!”
可她的聲音終究追不上疾馳而去的郭靖,黃蓉雙腿一軟,若不是程靈素在一旁看護,這一急幾乎要動了胎氣。
……
清軍一輪炮完,便看見樊城大開城門,沖出一騎,清將還以為是樊城守軍要開城投降,便命令暫停炮擊。
待那騎飛奔至陣前二百步,清軍陣中一沖出一隊騎兵要去迎他。
不料,那人卻突然拉開硬弓,一串連珠箭射來,清將還未警覺,只見紅衣大炮前多名炮手已經中箭,皆是一箭斃命!
“好箭法!”
“去擒他回來!”
清將只道是個勇士,命令騎兵去捉。
卻不想那人座下汗血馬腳力驚人,繞著炮兵陣地前一路橫沖,那漢子手中箭箭無虛發,一馳之間,竟讓炮手們損失慘重!
清將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
起初損失幾名炮手還無所謂……
但被這人一輪射擊下來,炮營已經傷亡過半!
熟練的炮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頂的!
這紅衣大炮本就珍貴,炮手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被這一番打擊,他的紅衣炮營瞬間就喪失了大半戰力!
這上面若是追究下來,他這個前鋒將軍可擔不起責任啊!
“殺了他!”
一時間,清軍陣營萬箭齊發,遮天蔽日的箭雨完全覆蓋住了一人一馬的所有退路。
可惜,比對箭術的理解,他們哪里是郭靖的對手?
“哼!”
知道退步必死,郭靖不退反進,胯下小紅馬勢如奔雷,風馳電掣間就迫近了清軍陣地。
前排長矛手舉起槍陣,可小紅馬縱身一躍,蜻蜓點水般翻越了槍陣,直沖清將而去。
這般神勇,讓清將慌了神。
“擋、擋住他!”
近衛抽出鋼刀,要將這一人一馬砍成肉泥!
郭靖只能運起輕功,棄馬高飛,如一只金雁,瞬息間就沖到清將身前,一掌拍向對方胸口。
清將拔出配刀來擋,可郭靖的掌力內含九陰真經的妙用,外顯聲威,暗藏暗勁。
手掌雖拍在刀身上……
但卻有源源不斷的澎湃掌力,一波一波灌入對方身體!
清將的五臟六腑瞬間被降龍掌肆虐得天翻地覆,當場七竅流血,倒地斃命。
“啊?!!”
清軍無不大駭。
但按軍法,主將被殺,部眾皆斬!
清軍士兵只能強忍恐懼,向郭靖猛撲過去,以求用他的首級換自己一條生路!
郭靖知無退路,索性放開手腳,大開大合,降龍掌到處,無不人甲俱碎!
清軍副將心急如焚,若殺不了這殺神,自己第一個要被問斬!
身邊佐領諫言:“要殺他,只能用箭!”
副將如何不知?
可郭靖動如鬼魅,一直在眾軍之間穿插,根本不得空。
眼看他越發勢不可擋,副將心頭一狠,命令道:
“讓你部下纏住他,然後一起射死!”
“什麼?”
那佐領頓時嚇得抖若篩糠,連連哀求。
可副將心意已決。
“除掉此人,本將為你表功!”
郭靖正與新一隊精兵惡鬥,突然背後一片弓弦響起。
他心中大駭,立時明白了一切。
想不到這幫滿清韃子竟然會不惜犧牲自己士兵的性命,無差別屠殺!
這下,即便是他也躲不過去了!
一瞬間,清軍強弓硬弩齊發,箭如飛蝗,鋪天蓋地而下!
遠處,眼睜睜看著郭靖陷在敵軍陣中,被遮天蔽日的箭雨淹沒的黃蓉終於再也堅持不住,淚如雨下,幾乎暈倒在程靈素懷中……
“死了嗎?”
陣中人倒了一片,可沒人敢上前查探。
喧囂的沙場一時陷入死寂……
直到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死人堆裏爬起,他四肢軀體上插滿了無數箭羽,好在,他護住了最脆弱的頭部。
“居然還能站起來?”
“他究竟是人是鬼?”
所有人心中都湧起了跟被殺的清將一樣的恐懼。
郭靖已經有些腳步虛浮,他伸手一揮,將胸前的箭羽全部折斷。
好在有蓉兒給的軟蝟甲,軀幹並沒有被紮穿,可那無數強弓硬弩射出的利箭撞在身上,威力根本不下於一群武林高手的強大掌力!
而並未被防護到的手臂與大腿,此時都已被射穿,血流如注。
看他搖搖欲墜,顯然是已到了強弩之末,副將大著膽子命令道:
“他不行了!
誰上去斬下他的頭,本將保他封侯!”
可即便如此,依舊沒一個士兵敢動。
副將怒了,他只能親自拔出配刀,一步一步逼近上前,張口詢問,卻也是難掩膽怯。
“你、你就是郭靖,蒙古人的金刀駙馬?”
郭靖已經變成血人,胸中氣血翻騰,一時已無力回答。
那副將見郭靖已是油盡燈枯,終於大了膽子,上前試探著推了一把……
原本不可戰勝的郭靖竟然直接轟然倒地!
本來還心驚膽戰……
如今確認郭靖已無再戰之力,大起大落之下,他瞬間癲狂般獰笑起來。
“哈哈!郭靖!
殺了你,陛下至少直封我一等公啊!”
他緩緩舉起屠刀,對準倒地的郭靖,又想起一件大事,難掩興奮地淫笑道:
“郭靖,聽說你妻子號稱武林第一美人?
我今天殺了你,她必要找我報仇!
到時候我這個殺夫仇人,再好好疼愛她!
哈哈!不知道黃蓉躺在我跨下的時候,是會悲痛欲絕,還是會被我幹得欲仙欲死呢?!”
郭靖聽他如此侮辱自己妻子,頓時怒得睚眥欲裂……
可他傷得太重,手臂經脈已被箭雨穿得破碎不堪,根本聚不攏真氣。
“這些,你就在下面看吧!”
懷著對郭靖的恐懼與對黃蓉的欲望,他舉起鋼刀,直沖郭靖咽喉紮去!
“不!!”
黃蓉目力極佳,遠遠望見郭靖身陷絕境,即將身死人手,自己卻不能在他身邊,當場便理智盡失,竟想要直接躍下城去!
幸虧她此時心神大亂,武功全沒派上用場,程靈素才得以死死抱住她,並用靈樞素問經勉強穩住她的情緒。
可一時鎮定又有什麼用?
靖哥哥若是死了,蓉兒又豈能獨活?
上天,真要這樣對待自己夫妻嗎?
正在黃蓉深陷絕望之時,突然清軍陣後一片大亂!
那副將一愣,正要號令士卒穩住陣腳,陣中卻有人大聲驚傳:“宋軍已燒了輜重糧草,我們完了!”
副將大驚,這是誰在禍亂軍心?
可後方確實有一股敵軍突襲!
不管了,先殺郭靖,再問其他!
他回過身,正要徹底斬草除根……
可他不察之間,一名身穿清軍軍裝的士兵已悄然逼近,副將餘光掃到這反常之處,唯恐有變,更發力將鋼刀捅下!
“郭靖,去死吧!”
他自以為志在必得的一擊,可刀鋒在傷到郭靖咽喉的刹那,卻突然被改變了方向,刀刃狠狠刺進了郭靖頭邊的泥土中,只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副將大吃一驚,回過神來時,只感覺手掌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不知何時,手背上已紮上了一根明晃晃的銀針。
是那個奇怪的兵士?
他剛抬起頭,剛才還在十步之外的那人卻已近在眼前,還一把扼住他咽喉。
“唔……你,什麼人?”
那人神色冷峻道:
“你算什麼東西?
也敢對我師父出言不遜?”
說罷,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手腕一擰,便已捏斷了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