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身穿筆挺的灰色西裝,腳踩黑皮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那種很復古的三七開髮型,整個人看起來看起來精神抖擻,面帶和煦微笑。
若是在腰間再來個公事包,完全就是一幅小鎮成功人士的氣派。
接著樹林中走出第二個男人,個子不高,身材卻異常魁梧,孔武有力,正是在先前在咖啡館自稱敲錯門的傷疤男……
此時,他沒再用鴨舌帽來遮掩臉龐……
那道長達十幾釐米的刀疤仿佛爬在他臉上的大蜈蚣,有種地獄惡鬼的氣息。
我心裏生出懊惱,以我的智商早就應該想到的。
我當時就感知刀疤男沒那麼簡單……
他不可能是敲錯門……
而我又不認識他,那麼他必然是沖著房間內另外兩人來的,不是林晴歆就是陳凝青,沒聽說過林老師有什麼仇人……
而為人正直的法官陳凝青,無疑是很多人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
面對爛醉如泥的陳凝青……
我滿腦子想法都是如何上了這個熟婦美人……
即便是她醒後,我也是想方設法哄騙她穿上洛麗塔小裙子,以及如何二番戰,把她那具妖嬈嬌軀好好盡興玩個痛快,竟然沒有多嘴問她一句關於刀疤男的事。
“陳法官,還坐在車裏幹嘛,老友相見,難道不敘敘舊嗎?”
西裝男步履很輕快,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顯然沒把我當回事。
知道這兩人必然來者不善的我,向前兩步擋在中間,沉聲道:
“青姨,別下車……
我來攔住他們,你坐到駕駛位馬上開車離開,到達安全地方就報警。”
西裝男瞥了我一眼,道:
“喲,陳法官,沒想到你包養的這小白臉看起來年齡不大,卻挺有種啊。
這時候不趕緊屁滾尿流,居然還在逞英雄,看來是不清楚我的手段啊。
不過,他是小孩子……
我理解,陳法官,咱們打過多次交道了吧,你要是直接開車走……
那這少年的死狀會多麼悲涼淒慘,對你不難想像吧。”
我依然擋著中間:
“青姨,別聽他的,你只管開車走。”
西裝男揉了揉額頭,做出一幅發愁的姿態:
“唉,陳法官,你說我是按照三一二案,把這少年全身骨頭像那個旅館老闆一樣打斷好呢。
還是像四二六案,把他跟那對小夫妻一樣掏出五臟六腑來喂狗。
其實吧,我個人傾向於六二二案……
那是我人生藝術創作史上都少有的佳作,你知道要把人一整張皮完整扒下來有多困難嗎?
我試過幾次,只有這種年輕緊致的皮膚才能做到沒有任何瑕疵呢。”
換做以前,我一定會感到生理反胃。
對我而言,這可不是在看小說時讀到一段文字,而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魔在我面前娓娓道來。
我絲毫不懷疑能否說到做到……
要是我落入他們手中,這一樁樁令人毛骨悚然的驚天大案,都會逐一在我這個十九歲少年身上得到重現。
扒下整張皮、打斷全身骨頭、掏出五臟六腑喂狗!
我神色正常,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再怎麼說,我同樣是親手殺過人的人。
雖然手段沒這麼殘忍血腥。
昨天,我拿著手槍射出的那顆子彈……
不僅擊中了王家長孫王鴻熙的腦袋,也是擊中我的心臟,令我發生了某種脫胎換骨的變化。
我冷笑一聲:
“屠殺一些手無寸鐵的平民,也值得拿出來炫耀嗎?”
西裝男臉色一變……
儘管沒把我當一回事……
但他還是期待能看到我在他的恐嚇下被嚇到毫無血色……
這會讓他有一種貓伸出利爪戲耍老鼠的快感……
他殺得人確實不少,但實在沒有哪一個能拿上臺面的大人物……
這一直是他內心的痛點。
不過西裝男在刀尖上打滾多年,不至於為一句話就失去了冷靜……
他只是多看了我一眼,冷道:
“小子,看來你是當真迫不及待想早點去見閻王了。”
我反諷道:
“誰先見閻王還不一定呢。”
西裝男沒再跟我鬥嘴……
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陳凝青。
如果讓陳凝青跑了。
那他就算把我千刀萬剮也沒多大意義,反之,只要陳凝青落入他手中,對於我如何處置不過細枝末節……
就算放一條小命也無所謂。
西裝男繼續威脅道:
“陳法官,還沒考慮好嗎?
我的耐心可不多,還是說這個小白臉在你心裏一點地位都沒用……
就算他慘死於我手對你也沒什麼損失?”
我厲聲勸道:
“青姨,聽我的,你立刻開車走!”
見場面僵持住,在旁沉默的刀疤男忍不住,略帶指責道:
“大哥,他們下車在引擎蓋上接吻時,我就說,咱們可以趁其不備動手了,你非說再等等,想看一場陳法官的免費春戲。
我說這臭小子在咖啡館見過我……
他只要不傻,就隨時可能察覺到有人要對陳法官不利……
這下好了,人家打個啵,衣服都沒脫,咱們兩兄弟躲起來被蚊子叮了一身包,什麼實質內容都沒看到,就讓陳法官這婆娘又鑽到那個鬼龜殼子裏去了。
這次不能替三弟報仇……
這輩子都可能再沒有機會了。”
西裝男臉上肌肉抽動,也明白自己一時好色差點誤了正事。
出於大哥的威嚴……
他扭頭狠狠瞪了刀疤男一眼: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辦事即可,縱使出現一些紕漏,局面也全在我的掌控中,今天我們一定可以拿下陳凝青……
甚至包括她的女兒羅罌粟,用這兩個女人祭奠三弟他的在天之靈。”
刀疤男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最終沒有繼續出言頂撞大哥。
西裝男看著車子,對陳凝青說道:
“陳法官,你是上了車,可你這小相好還沒來得及上去,就看你是顧自己還是顧他了,你怎麼選擇……
我都沒意見,反正你走,我就用這少年的命祭奠我三弟,總之不會讓我三弟一個人在下面孤單了。”
聽到這裏,我大概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是三個親兄弟,到處犯下多起大案要案,不殺不足以平民憤那種,三弟肯定是已經領盒飯了,就是身為法官的陳凝青判的刑,大概率還是身為員警的羅罌粟把這個壞蛋抓住的……
而大哥和二哥一直沒有落網,於是便想為弟報復。
在咖啡館雅間,他們本想動手,可見到我開門後還是退縮了。
畢竟那是鬧市區,稍大聲響就會引來一大群人,屆時還沒報仇,可能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們只能繼續尾隨等待機會,讓他們驚喜的是,我和陳凝青居然開著車來到了這渺無人際的山頂……
這簡直就是他們這種歹徒為所欲為的最佳地方……
只是他們也沒想到,我和陳凝青竟然玩起了車震……
他們還是暫時一點辦法都沒用。
抱著陳凝青在車內肏時,我就看出來了。
陳凝青這輛車看似普通……
除了體積大外就沒其他特點了……
但其實羅霸天能把這做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老婆,就說明這輛車必有不凡之處,羅霸天何嘗不知道陳凝青危機四伏……
這輛座駕被全面改裝過,除非動用重型武器,否則車外用盡全力也無法對車內造成任何威脅。
我和陳凝青下車後接著卿卿我我……
其實是命懸一線!
幸好西裝男是個好色之徒……
我和陳凝青車震時,他們在外面透過特殊玻璃看不到車內場景,最多有個隱約輪廓……
但還是知道車內兩人正在做些什麼,西裝男心癢難耐。
畢竟陳凝青可是絕色美人,看到我們下車,西裝男拉住急著動手的弟弟刀疤男,想等著看完我和陳凝青在引擎蓋上再來一場直播大戰。
只是陳凝青哀婉乞求我住手……
我也沒有強迫她,讓西裝男的願望落了空,並且我終於察覺到危機,及時讓陳凝青回到了車內……
而我自己卻還落在外面。
為了迫使陳凝青下車……
他們只能拿我的安危做為威脅。
西裝男扯了扯領口,有些焦躁……
他一直是小團體的首領和智囊,在附近……
他還放了信號遮罩器,除非陳凝青開車離開,否則是不擔心她向外界求援。
但是外界同樣聯繫不上陳凝青,一旦外界察覺異常,根據陳凝青信號消失的地方找過來。
那他們要面對的,很可能就是漫山遍野裝備精良的武警。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西裝男固然想為三弟報仇……
那也絕不能搭上自己,厲聲道:
“陳法官,我數十個數,你再不下車……
我也就放棄了。
不過你等著替你這個小相好收屍吧。”
刀疤男抽出一把三十公分的砍刀指著我,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西裝男:“十……九……八……”
我毫無懼色:
“青姨,你儘管離開,只有你安全了。
我才能放開手腳。
你不必為我擔心,以我的身手對付這兩個區區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
雖然我嘴上輕鬆……
但心裏其實繃緊到極點。
我當然知道,這兩人絕不可能是小毛賊,身負這麼多條命案……
他們還能逍遙法外,就知道他們當得起悍匪一詞……
尤其是刀疤男,看那一身橫肉和臉上數道疤痕,就知道這傢伙擁有著強悍戰力……
而且我還是以一敵二,實在難有勝算。
此時此刻,陳凝青坐在車裏,內心也是複雜萬分。
她丈夫羅霸天當初在她四十一歲生日時送了這輛車,還被她兒子羅索琿吐槽過眼光好醜……
但她丈夫私底下和她說過,這輛車無異於一輛裝甲車,以後遇到什麼危險,只管一腳油門直接碾壓過去,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她。
陳凝青知道,她現在的處境非常安全。
但是車外的人呢……
那個直面兩大歹徒的少年……
他的安全又怎麼辦?
是的,她可以離開,只要駛出一裏地,她就能立馬報警,很快會有無數員警包圍這裏……
這兩個身負十幾條人命的罪犯將插翅難逃,接受他們該有的懲罰。
只是那時候,她再回到這裏,只能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
西裝男還在倒數:
“六……五……四……”
陳凝青看著車窗外……
她當然認識這兩人,西裝男名叫劉大龍,本是一名小學教師,刀疤男名叫劉二虎……
原本是一名屠戶,還有他們已經領了死刑的三弟,名叫劉三豹,跟著兩個哥哥到大都市討生活時,還是初中沒有畢業的小孩子。
這兄弟三人,是與她們母女倆之間有恩怨。
如果他們想為弟報仇,那麼該死之人也是她,憑什麼讓一個不相關的少年付出無辜的生命?
陳凝青在車內問道:
“劉大龍。
如果我下車,你們能放過他嗎?”
西裝男一聽這話大喜,立馬道:
“當然,陳法官,冤有頭債有主……
我和這少年之前素未謀面……
我又不是天生殺魔,又何必平添自己的罪孽。”
我則是急了,大聲道:
“青姨,你快走啊,你別相信他的鬼話。”
在西裝男和刀疤男兩兄弟期待的心情,以及我懼怕的心情中,身穿洛麗塔裙子的陳凝青從堡壘般的車內邁了出來。
她義無反顧的站在了我身邊。
我頓時,那個氣啊,恨不得把陳凝青給臭罵一頓。
你走了,我就沒有了後顧之憂,能放手一搏,縱使我一打二有難度……
可他們畢竟是通緝犯,絕對不敢久戰……
我只需要使用拖延戰術……
他們就得先撤了。
以前看電視劇,我就最討厭那種聖母女主角,遇到危險,男主角一邊和眾多敵人浴血奮鬥,一邊大喊某某某你快走。
而毫無戰鬥力的女主角,就是要哭哭唧唧……
我不走我不走,某某某……
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我要與你並肩作戰。
並肩個屁啊,大姐,你是累贅啊,你心裏有沒有點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