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章

“你又知道了。”文雅嗆了他一聲,自覺有種被他小看的意味。

立刻打了個電話去給文母,軟磨硬泡的總算讓她松口,文母無奈,只得答應她,卻強調只能住一晚,第二天必須回來。

文雅趕緊答應,心裏想的卻是,先得到首肯,去了那裏,什麽時候回來就是她自己說的算了。

文母安排了管家送許蘇言回去,文雅背著個小包也屁顛顛跟上了車。

一路上好奇的東張西望,看到什麽新鮮的玩意兒立刻拍著旁邊的許蘇言要他也一起看。

兩年過去,鄉下的路竟也沒有半點兒變化,依舊是那樣的顛簸泥濘,房子也還是那幾間,這個小村子仿佛是被時間遺忘在了過去。

許蘇言家的小院跟文雅印象中的一樣,雖然破舊卻是幹凈整潔。

一下車許蘇言就急急進屋去見他母親。

許母是個溫柔的女人,雖然是滿臉病容,卻仍能從那混黃的臉上窺見年輕時的傾城模樣,不過也是應該的,否則也生不出許蘇言這樣的好相貌。

見文雅跟進來,許母略是驚訝了一瞬,很快端著笑望向許蘇言,臉上有一種奇異的神色:“怎麽文雅來了也不說,還不快去給她拿張椅子。”

她這樣叫文雅,絲毫不讓人反感,不會覺得諂媚,只是異常的親切。

許母完全不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知情知性,不卑不亢,反而十分有教養。

文雅跟她問好,許母只是微笑著,很快讓許蘇言把她帶出去。

“我這屋子味道太重了,全是藥草味,你們去外面玩吧。”又仔細叮囑許蘇言:“蘇言可得照顧好文雅。”

許蘇言把文雅領到自己屋裏,收拾了床上的被子,又從衣櫃裏拿出新的給她重新鋪上:“你今晚就睡這裏吧。”

文雅好奇的四下看。許蘇言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床和書桌,地板也是發灰的水泥地,但卻十分的幹凈整潔。書桌上擺滿了書,一本本壘得高高的,桌子上還攤開一本,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筆記。

“那你住哪兒?”她把他的房間占了,那他晚上睡哪兒呢?

“我有地方住。”他忙著手裏的活,沒有看她。

吃過飯,文雅便吵著要去看螢火蟲,許蘇言領著她從後院出去,沿著小路往前走,直走到小溪邊。

那裏的青石板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滑溜溜的仿佛是被人驚心拋過光,遠處新長的莊稼已有半人高,綠油油的在田間搖晃,山間的晚霞橘得像散掉的蛋黃...

文雅是第一次在現實裏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象,這跟任何旅遊景區裏看到的都不同,這樣的鄉土,這樣的真實而又不真實。

“...這裏真美。”她對許蘇言說,帶著一種羨慕的口吻:“你居然是在這樣美的地方長大的,難怪你也長得這樣好看。”

許蘇言斂了斂睫毛,雖然知道她只是在開玩笑,他的心臟卻仍舊沒出息的收縮了一下。

再好看也比不上她好看,哪怕是沒有光,他仍能勾勒出她美麗的輪廓。

“哇!”文雅突然站起來,指著河邊的草叢:“真的有螢火蟲!”

暗下來的天讓原本的草綠色顯得黑沈沈的,一開始是一星一點的閃,然後越來越多,那叢鄉下最為尋常的野草,在那一刻仿佛被妝點成世上最美的聖誕樹。

文雅跑過去,帶起來的風驚得草裏的螢火蟲跟著飛了一起來,一大片成群結隊懸在半空中,也不怕人,文雅追到哪裏都能趕得上,仿佛星星都在圍著她繞。

“太美了!”她回頭對著還坐在臺階上的許蘇言感嘆,笑容整個從她臉上滿出來。

真的太美了。

許蘇言怔怔的看著她。

他一輩子也忘不掉這麽美的文雅。

回去的路上文雅十分興奮,一路都在說著剛才看到的螢火蟲,許蘇言只是聽著,偶爾附和一句。

對於城裏的孩子來說,那確實算得上美麗震撼,但對他來說已經稀疏平常了。

突然幾顆石子落在兩人面前:“嘿!狗雜種又回來了。”

一個鴨子似的嗓音從旁邊的房頂冒了出來,文雅擡頭一看,幾個半大的男孩兒就坐在上面,盯著他們兩人不懷好意的笑。

許蘇言沒有吭聲,將文雅往懷裏攏了攏,半個身子擋在她旁邊,帶著她往前走。

“狗雜種,下次別經過我家,也不看看你多臟。”

那幾個男孩變聲期的嗓音尤其難聽,更難聽的是他們的話。

文雅腳步一頓,只覺得一股氣把她的肚子都快撐爆了。

“別理他們。”許蘇言的聲音沒有一點情緒,他似乎早聽慣這樣的話。

但文雅聽不慣!

她從他懷裏掙出來,蹲到地上撿起一顆石子朝他們丟了過去,恨恨的罵道:“你們罵誰呢?!”

房頂上那幾個男孩沒想到她會反擊,楞了一下便哄笑起來:“誰有媽生沒爹養就是罵誰。”

許蘇言的臉上毫無波瀾,常年呆著這樣愚昧的環境裏,他聽多了這樣的話,只要不是罵他的母親,其他的話他都沒什麽反應。這幾個小痞子也是知道了他這一點,也才對此有恃無恐。

文雅卻忍不了,太陽穴突突的狂跳,一股火氣直沖大腦,她從來沒有這樣大聲的說過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他不是狗雜種。他比你們每一個人都要純潔,比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有出息。他沒有爸爸又怎麽樣?他只有母親又怎麽樣?他的母親教得他待人謙遜又有禮,為人正派又有教養。而你們呢,你們的父母又教了你們什麽?你們什麽都不缺,卻連教養都比不過他,你們又有什麽資格罵他看輕他?你們根本不配!”

許蘇言錯愕的看著幾步之外的女孩,一顆心被振動到無以復加,呼吸變得繁亂,嘴唇都微微顫抖。

房頂上那幾個男孩也被文雅嚇到了,一時張口結舌都說不出話。

“走!”文雅此刻就像個俠女,說完那一番也不管其他,回身抓住怔在原地的許蘇言,拉著他離開。

許蘇言一路沈默,只覺得心悸。

從來沒有人為他說過這些話,他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可真的有一天一個女孩站在他面前這樣堅定的維護他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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