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對於那天比賽失誤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即便許蘇言好幾回在電話裏安慰她,文雅仍舊不能釋懷。
她反復回想那天在遊戲裏的情形,第一關她和徐靖宇一起過的,並沒有任何異常,但第一關結束,事情就變得奇怪起來。
那間奇怪的小屋,桌上的那把槍...尤其是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
仔細回想,文雅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他,但在腦子裏篩選了一圈,實在找不到一個能完全對得上號的人物。
但好在,那場遊戲最後的判決輸的居然不是許蘇言,這也讓文雅的負罪感減輕了許多。
由於文雅在現場的直播效果太好,產品還沒上線,許蘇言的遊戲版本預定就已經破了這款遊戲銷售榜近三年銷售量的總和。而沈少聰的那款更新因為沒有太多新意,吸引力不足,哪怕他找來了網紅主播,問津的人也依舊寥寥。
雖說合同裏要求展示三局,但展示的目的也是為了讓玩家更多的了解產品的性能,許蘇言只需要兩局就得到了高於沈少聰三局的效果,最後的銷量更是指數級的差距,沈氏內部的股東根據結果來看,基本都把票投給了許蘇言。
按照比賽規則,無論沈少聰願不願意,那30%的股份他是拿不住了,但沈老爺子大約是憐惜這個養子,也並沒有將他真的趕出沈家。
許蘇言對這個結果自然是不滿意的,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拿股份。
「我覺得這個結果挺好的。」文雅對著手機那頭的許蘇言說道:「無論如何你們也算表親,撕破臉總是不好的,上回的事我並沒有受什麽傷,不用放在心上。」
但文雅卻覺得這樣的結果算是不錯,畢竟做人留一線,沈少聰那樣的人,真把他逼急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許蘇言雖然心又不甘,卻也知道沈少聰畢竟在沈老爺子膝下十幾年,多少都有情分在,想靠一個賭約就將他趕出沈家恐怕是不行。
「我知道了,只要他以後不碰你,怎麽都好說。」
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許蘇言,謝謝你。」文雅攥緊了手機,輕輕說了一句。無論是他的無條件信任,還是他對她無私的關懷,文雅都很感激。
剛掛了電話,就有個小助理從化妝間門口探頭進來:「文雅,斐老師來了。」
小助理話音剛落,男人高大傾長的身影就出現在化妝間的門口,手裏拎著一個食盒。
文雅這幾天在影視城拍廣告,因為離斐厲笙拍戲的片場很近,他這幾天下了戲都會過來陪她吃飯。
閆司燁也來過幾回,看到兩人有說有笑,他倒是陰著個臉,今天不知道是被事情耽擱了還是覺得杵在這裏沒意思,到現在也沒來。
沒來也好。
看到他那張陰郁的臉,文雅總也覺得有些味同嚼蠟。
「餓了嗎?今天耽擱了點時間。」
斐厲笙把餐盒在桌子上一個個擺出來,都是健身餐,賣相非常不錯,味道算不上多好,但更適合他們這種需要長期身材管理的人群。
「沒事,我也才剛出來。」
文雅剛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胸肉要放進嘴裏,化妝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閆司燁幾步跨到兩人身邊,板著一張臉徑直坐到了文雅身邊,目光沈沈的盯著對面的斐厲笙。
他這幾天一直這樣,文雅早習慣了,只當做沒看到,往嘴裏塞了一口。
腌製過的雞肉在嘴裏爆開,汁水豐盈,竟跟以往吃的健身餐幹到發柴的雞胸肉不太一樣。
「怎麽樣?」斐厲笙完美的無視了閆司燁不友好的眼神,目光凝在文雅臉上。
她的臉龐都是極為流麗而小巧的線條,尤其是那孩子氣的短短的鼻子。咀嚼時會微微皺起一小片波瀾,配上那雙倏然睜大的眼睛,可愛極了。
「真好吃。」文雅發自內心的感嘆。
見斐厲笙臉上浮起的笑意,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厲笙哥自己做的嗎?」
斐厲笙的目光定在她嘴角黏上的那一小顆醬汁上,目光灼熱:「喜歡的話,以後每天都可以做給你吃。」
他的眼神過於深情,文雅竟有一瞬間迷失在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裏。
「斐老師,您這麽有時間嗎?」耳邊一道沈冷的聲音仿佛利刃破過迷霧瞬間將她驚醒。
閆司燁靠在沙發上,半個身子歪著傾向文雅一側,望著斐厲笙的目光冷硬:「我建議您更換一個能更高效幫您利用時間的經紀人,如果有需要可以聯系我,我這邊人選很多。」
面對閆司燁的不客氣,斐厲笙卻只是笑了笑,並不多加理會。
吃完了飯,文雅起身想要送斐厲笙出去,閆司燁也如往常那般將她攔住。
斐厲笙一走,文雅就甩開了閆司燁的手,無奈的說道:「可不可以不要讓我總在厲笙哥面前那麽失禮?」斐厲笙工作那麽忙還要特意做飯給她吃,文雅屬實有些過意不去。
「文雅,記住你的身份。」閆司燁目光冷冽,決定不再慣著她:「你現在還在合約期內,是我的未婚妻,就該做好未婚妻的樣子。」
「...我想知道你的未婚妻應該是什麽樣子,難道連送送朋友的權利都沒有嗎?」文雅忍不住反駁。
閆司燁看到她臉上的神色,似被激怒,將人一把扯進懷裏,低頭兇狠的吻她。
他轉眼就成了一頭嗜血的獅子,只會撕咬和掠奪,吮著她緊緊不放。
一吻畢,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閆司燁垂眸看著她,沈啞的嗓音像是警告:「別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記住,你現在是我閆司燁的。」
文雅頓了片刻,扯開他的手,氣鼓鼓的走回化妝桌前。
她能感覺到閆司燁那雙沈黑的眼睛,還在身後灼灼的註視著她,但文雅沒有回頭,也沒有從鏡子裏回視他。
她感覺閆司燁把她當做了他的所有物,他的要求是對她完全的掌控。
而她不喜歡這樣。
閆司燁大約被她的態度氣到,站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大約是回公司了,許久都沒再回來。
文雅看著空蕩蕩的大門,那裏透進來的一束光,落在地上白出了一塊,她盯著那個位置有些恍惚。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一個年輕人急匆匆從門外跑進來,急切帶喘的跟文雅說道:「文老師,厲笙哥出事了!」
來人是斐厲笙的一個助理,文雅還在星輝影視的時候見過他,雖然很久沒見,文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小梁,出什麽事了?」文雅站起身急切的詢問。
「...受傷了,就在外面,你快去看看吧。」那小梁似乎很慌張。
文雅看他惶恐的表情,聯想到剛才閆司燁出去許久都沒回來,不會是...
不應該啊,閆司燁不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人。
「厲笙哥是出了什麽事?」文雅跟著小梁的腳步急切的往外走,連手機都忘了拿。
「...車禍,剛剛被一輛車從後面給撞了。」
文雅聽到這話頓感不妙,腳步越發急切,問題一個接一個:「嚴重嗎?傷哪了?有叫救護車嗎?」
「...很嚴重,傷到頭了,出了好多血,他怕上新聞不讓叫醫生,文老師你過去勸勸他,傷成那樣...」
文雅此時正走到一個小巷,聽到這話腳步一頓。
「文老師,快點吧,我怕厲笙哥堅持不了多久...」小梁臉上還帶著焦灼急切的表情,不時轉頭望向巷子口,仿佛是希望快點走出去,也像是在等什麽人。
文雅心跳開始加快,第六感這時候發出的警告極為強烈。
「小梁,這幾個月都沒見過你,厲笙哥是給你安排了別的什麽工作嗎?」文雅盡量控製自己的表情,表現出閑聊的語氣。
小梁似乎也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呆了片刻才磕磕絆絆的說道:「...是啊...厲笙哥讓我去那個...學習了幾個月,這幾天剛回來。文老師,快點吧,別耽擱了。」
文雅看到他飄忽的眼神,點點頭,主動往前走:「對,快來不及了。」
小梁倒是一楞,趕忙跟上去,卻不想文雅走了兩步,再次頓住。
「我忘帶手機了,下午還有工作沒有能跟他們說一聲...」她低頭沈吟片刻:「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馬上就來。」
小梁道沒想到有這樣的變故,卻也不想讓她走,徑直攔住她的去路:「文老師,真的來不及了,你先跟我過去,勸完了厲笙哥我再送你回來行嗎?」
「...那好吧。」文雅強製鎮定,跟著小梁繼續往前走。
她能明顯感覺到這個人的不對勁,他肯定是帶有某種目的想把她帶去某個地方,這樣的情況下無論她用什麽借口都很難擺脫他。若是挑明的說,以他的體型文雅不敢說自己能跑得掉。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路上能遇到個人,然後伺機而動了。
但他挑的時間與路段簡直太好了,這個點正是劇組休息的時間,這個巷子也是臨時搭起來的幕布,剛好擋住了左右兩邊的視線,這樣的情況下路上竟找不到一個可以求救的人。
正是焦急,一個群演模樣的男人從巷子另一頭朝著他們走來,他手上拿著劇組放的盒飯,走到旁邊的臺階上坐下,打開盒飯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個人簡直就是文雅的曙光,趁著小梁不註意,文雅提起氣猛沖了過去,抓著那個群演的胳膊說道:「大哥你哪個劇組的?我們劇組剛好缺演員,你要不要接?」
男人和小梁都怔住了。
「...接,在哪?」男人果然同意了,當即放下盒飯站起身。
「這邊。」文雅眼看又戲。
卻沒想到她才轉過身,一張巾帕竟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奇怪的味道躥進鼻腔。
驚覺不好,卻早是軟了身子,無論如何強撐都控製不住的頓進黑暗。
...
文雅覺得自己好累,好像這幾年熬的夜全在這時候償還一般。
無論她如何努力,眼皮都重得睜不開。她隱約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搖晃,甚至偶爾能聽到一些雜亂嘈雜的聲音,但意識模糊到根本分辨不清那些是什麽。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她仿佛在露天經歷了一場瓢潑大雨,雨大得當頭兜下,砸得她臉頰都在發疼。
醒來的時候還是懵的,身子酸軟全身無力,眼前是一陣天旋地轉。
「起來!」有人兇狠的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拖到了角落,往人群裏一丟,驚叫聲四起。
「閉嘴!以後有你們叫的時候!」那人說的是英語。文雅在疼痛中睜開眼,她身上濕答答的一片狼狽,周圍是一群蜷縮在地上哭泣的女人。
房間裏是一群長相兇狠的白人大漢,站在面前的這個白人更是壯得可以,他嘴上叼著一根雪茄,一只腳踩在沙發的扶手上,手裏擺弄著一把漆黑的手槍。
「咯噠」一聲槍上膛的清脆聲響,讓女人們更是嚇得尖叫,瑟縮成一團。
這一幕似乎取悅到他,男人握著手槍,眼睛在人群中掃視過一圈,從地上抓起一個女人:「張嘴。」
那女人抖得厲害,在他手上抖得像寒風裏蕭瑟的落葉,她似乎聽不懂英語,在那人手上哭泣著,喃喃著文雅聽不懂的語言。
那男人顯然也沒聽懂,但他享受著獵物在自己手上求饒顫抖的感覺,他朝她臉上吐了一口煙,解開褲袋掏出自己的陰莖,掐著那個女人的嘴便塞了進去。
「唔...」女人在他胯下掙紮,扭著腦袋想把那根塞滿她嘴的陰莖甩出來。
男人仿佛失去了興致,抓著女人的頭發抽出陰莖。
「你刮疼我了,賤貨。」他擰著眉恰著女人的下巴惡狠狠的說完,下一秒槍托便重重的砸在她臉上,那女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臉上一片血泊。
男人蹲下身子,掐著女人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她的眉骨被砸得凹陷,眼睛那裏一片血紅,已然沒了意識。
「破相了。」
男人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意外,下一秒他抽出嘴裏燒了半截的雪茄,將泛著紅光的煙頭直接摁在了女人的臉上,伴著滋滋的聲響和女人淒厲的慘叫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肉燒焦的焦臭味。
「嘖,太吵了。」男人歪著腦袋挖了挖耳朵,他站起身,槍口已經塞進了女人的嘴裏,一聲槍響,尖叫聲過後,房間裏一陣寂靜,血腥味撲鼻而來,女人睜大著眼睛,腦漿崩了一地。
眼前這一幕驚悚嚇人,文雅心跳快得要從嘴裏蹦出來,她不知小梁和那個男人把自己弄到了哪裏,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麽人。
但很顯然,她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
男人拔出手槍,將沾著血汙的手槍丟給一旁的手下,他坐到沙發上,拿出一根雪茄重新點上。
「不想跟她一樣的,你們一會就乖一點。」他握著的打火機在茶幾上輕叩,語氣輕快卻滿是威脅。
剛殺過人似乎讓他心情很不錯。
女人們縮成一團,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文雅抱著自己的膝蓋,將頭埋進肘間,她身材嬌小,在這些女人中很容易讓人忽視。她從手臂裏擡眼打量周圍,都是一群白人,身上都帶著槍,兇神惡煞,明顯不是善茬。
垂下眼,正看見那個死掉的女人,她眼底的恐懼和怨恨刺得人眼睛發疼,一分一秒都過得極其艱難。在這壓抑到極致的氛圍中,門口傳來敲門聲,很快有人過去開了門:
「雷恩,時間快到了。」
沙發上的男人重重的吸了口煙,站起身沖門外的人點了點頭,正要取過一旁的佩槍,外頭那人又說道:「今晚誰都不許帶槍,這是勒姆一早說好的規矩,壞了規矩,交易可就做不了了。」
雷恩聽到這話臉上抽了兩下,放下槍沖著門外笑道:「我不是忘了麽,保證不帶。」
等外頭那人一走,雷恩一腳踢翻了茶幾,他怒氣沖沖,破口大罵:「什麽狗屁規矩,還不是要給那個黃皮豬機會!媽的!」
「先把這些女人帶過去。」他控製好情緒,轉過頭對身後的手下說完,依舊把槍揣進了兜裏。
悲慘的例子還躺在眼前,沒人敢反抗這些暴徒,文雅也跟著乖乖起身,垂著頭走出房間。
她暗自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裏看起來像是一個酒店,但很顯然,就算是酒店,也不是普通的酒店。
她們被帶到一個類似宴會廳的房間,會場不大,但裏面已經坐滿了人,周圍都是穿著黑色西服的警衛,這裏戒備森嚴,憑她的本事想從這裏逃出去簡直是癡人說夢。
文雅跟著這些女人被帶到了舞臺下方,一切似乎都很理所當然,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帶著話筒上臺,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職業微笑。
「這一批是最近新來的貨。」男主持笑容可掬,十分熱情的指著她們介紹:「質量都不錯,重點是是都很幹凈…」
原來是人口買賣。
文雅躲在角落,看著一個女人被人拉上臺,不顧她的反抗被人當眾扒了衣服,一身雪白的肉體展示在眾人眼中,任他們品頭論足。甚至有人上前掰開她的腿,展露出她最隱私的部位。
這裏就是人間煉獄的開始,她們在這些人眼中只是沒有自尊甚至算不上人的「玩物」,供下面的人玩樂消遣。
如果逃不掉,她的下場不會比房間裏那個被一槍爆頭的女人好多少。
要逃,要冷靜。
文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觀察著周圍,下面的人穿得人模狗樣,眼中卻滿是猙獰可怖的欲望,對臺上女人的悲苦看不到一絲憐惜。
她的位置靠近宴會廳的側門,可她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外面的走廊裏全是守衛,就算她從這裏沖出去,跑不了兩步也會被抓回來,到時的下場可想而知。
正焦慮思索著對策,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沈沈的,穩健有力。
文雅下意識看向門口,隨著大門打開,一雙黑色高幫靴映入眼簾,上頭沾了少許細塵,鞋底隱約能看到暗紅色的血跡,鞋口系緊,更顯得他小腿勁長有力。
往上牽連的那條腿,格外的長,裹在黑色長褲裏,矯健有力又修長如松。他個子極高,頭幾乎頂到門框上,背脊挺拔,肩膀厚實卻不顯笨重,反而全身都是利落挺拔的線條。
那個男人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手插在褲兜裏,低垂著頭,鴨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因為文雅蹲在死角,只能看到男人進來時的背影,即使看不到他的臉,文雅也能感覺到那人身上那種冷靜,沈著,猶如掠食者般的兇狠氣質。
他步子邁得很大,下盤極穩,進來後便站在宴會廳的角落,垂著頭一臉冷漠的看著會場裏的人。
周圍的人似乎很怵他,原本吵鬧的會場,見他進來都靜默了不少。
雖然他的臉被帽子遮住了大半,但從他古銅色的皮膚也依舊能看出亞洲人的屬性,在這一眾白人裏,至少他能讓文雅感受到一絲看到同族的歸屬感。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個雷恩在房間裏罵的那一句:「黃皮豬」,難道說的是他?
如果他們兩真有過節,那他也許就會是她唯一的救星。
果然,雷恩看見他進來臉色陰了不少,不過他很快扯出笑,叼著煙走到那個男人身旁。
「嘿,坤,來一根?」雷恩比他矮了一個頭,卻仍固執的攀上他的肩,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將雪茄盒遞到他面前。
男人沒有動作,視線依舊落在會場中央,只是擡起手,幹凈利落的將雷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打掉,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
雷恩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卻也只是訕笑著收回雪茄盒,吐出一口煙,又笑道:「會場裏的人我都查過了,鬧不了亂子…」
見他依舊沒有回應,雷恩悻悻的瞥開眼,剛好看到臺上被脫得精光渾身赤裸的女人。
那是個白人姑娘,一身雪白的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她看起來年紀不大,嚇得渾身發抖,垂著頭用手艱難的捂著自己裸露的隱私部位,但這琵琶半遮的樣子,更惹得下面叫價的人興奮不已。
雷恩笑了笑,吸了口煙,手指夾住煙嘴,指著舞臺上的姑娘笑道:「這批貨不錯,下頭還有幾個標致的,喜歡的話挑一個,不用見外…」
話音才落,臺上的姑娘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她的手叫人扯到一旁,掙紮不停卻也製止不了那些強壯的男人去掰開她的腿,將她的私處展示給臺下的人看,甚至有人掰開她緊閉的穴口,露出最為羞恥的部位。
她叫聲淒厲,卻引出會場裏陣陣猥瑣的笑聲,坤轉過頭看到臺上,視線卻並未在那個女人身上停留,而是轉到了臺下縮在一起的那群女人身上,原本淡漠的眼神忽的一頓,但很快就轉過了頭。
在他轉頭過來的一瞬,文雅看到他帽子下的臉,如同轟雷掣頂一般楞在當場。
顧霆遠,他怎麽會在這兒?
看到他的一瞬,文雅甚至懷疑眼前這一切都只是她在片場午睡時的一場亂夢。
她用指甲去掐掌心,手心被指甲掐得通紅,疼痛感強烈而真實,臺上女人的哭求的聲音和主持人截然相反的歡喜語氣清晰的鉆進她的耳朵裏。
這些都在告訴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作為一個上將級的軍人,文雅不認為顧霆遠真的會是人口販賣組織裏的一員,那他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這裏就只能有一個解釋。
他是軍方的臥底!
能夠獲救的欣喜感往腔子裏流,一顆心跟著撲通撲通跳。但這一切也不過是持續了一秒,文雅在冷靜下來之後,一顆心反倒是墜了下去。
顧霆遠是臥底,說明他自己都處在一個極其危險的處境,如果她現在沖出去向他求救,只會讓他們兩個都陷入囹圄。
尤其是他。
文雅能想象得到一個臥底在這樣窮兇極惡的組織裏一旦暴露,會遭遇怎樣慘絕人寰的折磨。
所以她絕對不能向他求救,甚至不能讓他認出自己來。
想到這裏,文雅的嘴裏直發苦,心裏的剛亮起的希望也遲遲的黑了下去。
原本以為是上天給她的一道曙光,沒想到卻不過是惡魔在她臨死前拋出的一個誘餌。
身邊的女人一個個被拉到臺上毫無自尊的待價而沽,無論她們如何掙紮哭喊,在這個地獄一般的世界都是枉然。
這裏的人沒有同情心,不會憐憫,只有人性最黑暗惡劣的欲望。
文雅悄悄把頭發全放了下來,擋在臉上,又用手在墻角沾了好些的灰,全抹在了臉上。做完這些,她蜷縮著身子坐在角落,額頭昏昏的抵在手臂上,臉埋進雙膝裏,仿佛自己一只鴕鳥,看不到就不會恐懼。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很快就有人上來扯著她的胳膊將她往臺上帶,文雅被扯得一路踉蹌,甚至於對方太過粗暴,她的膝蓋重重的撞到臺階上。
但奇異的是,她竟然不覺得疼。身子就像在夢魘中似的,騰雲駕霧,腳不點地,五感仿佛也隨之遠離,腦子裏唯一的念頭是怎麽才能不讓顧霆遠看到她。
正在此時,顧霆遠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大門處,將門猛的拉開。
一股勁風從門外湧灌進來,風力大到宴會廳上那個巨型吊燈都跟著劇烈搖晃起來,臺面上的整齊擺放的巾帕飄乎乎飛成一片。水晶互相撞擊發出巨大的響聲,所有的人都被這陣動靜驚到,連連拽著文雅的守衛都停下了動作,只是按著她,沒在強行將她扯過去。
「你在幹嘛?」
雷恩叼著雪茄很快走到他旁邊,剛要把門關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撐著拐杖從門外慢慢走了進來。
會場裏頓時鴉雀無聲,原本坐在臺下的人都站起身,畢恭畢敬的看著那個進來的老頭。雷恩手忙腳亂的取下嘴上的雪茄,丟也不是抽也不是,一時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勒姆。」
老頭渾黃蒼老的眼睛掃到雷恩夾在指尖的雪茄,無甚表情,只是轉頭拍了拍旁邊的顧霆遠,突然笑得慈眉善目:「今晚的部署做的不錯。」
雷恩垂下的眼睛很快閃過一抹怒意,但他掩飾得很快,堆著滿臉的笑湊到老頭身邊:「勒姆,今天的貨不錯,要不要挑一個過來伺候?」
勒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掃到被按在臺階的文雅,皺了下眉:「好了,把場子清一清,人一會就過來了,這幾個女人就留下,當作見面禮了。」
雷恩恭敬的點了點頭,很快將場子裏的人清了幹凈。
顧霆遠則淡定的站在在勒姆身後,眼睛半垂著,似乎並沒有看到跟著那幾個女人一起被拖出宴會廳的文雅。
雖然知道如今的安全處境不過是暫時的,但文雅走出宴會廳的時候依舊松了一口氣。
好歹不會連累顧霆遠。
他有他的任務和職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去麻煩他,不要給他帶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