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轉過頭,擡起眼睛去瞥他。
閆司燁一整個過程都沒有看她。眼睛直落前方,目不斜視,只是嘴角抿出幾道淺淡的折痕,捏在她肩上的手攥得生疼。
「...我只是覺得應該要打個招呼。」文雅向他解釋。
閆司燁垂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松開她肩上的手,轉而將化妝間的門打開。
造型師已經等在裏面了,文雅便閉了嘴沒再說話。
因為是現代劇,妝造沒那麽復雜。
文雅坐在梳妝臺前任化妝師擺弄,她從鏡子裏看向坐在身後的閆司燁。
他靠著椅背坐著,微微低頭眼神專註的看著手機,金黃的頂燈如一束倒掛的郁金香包裹住他,將他的臉襯托得異常生動,配上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氣質,有種寂寥的美。
閆司燁雖然坐姿看起來很閑適,但表情卻始終給人一種緊繃的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文雅的目光,閆司燁倏然擡起眼睛,眼神精準的從鏡子裏將她捕獲住。
那冷漠又淩厲的眼神讓文雅下意識垂下眼睛,無措的閃躲視線。
「...今天會是實拍。」
閆司燁的那低沈又帶著磁性的音色突然冒出不僅讓文雅吃了一驚,連給她化妝的老師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片刻。
「...什麽?」文雅以為自己聽錯了,瞠著眼睛從鏡子裏看他。
閆司燁卻垂下了眼,註意力再次回來手機上,沒有再說話。
為什麽?
文雅盯著鏡子裏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
她已經很久沒有實拍過了,自從簽到閆司燁旗下,就再沒有跟其他男演員實拍過。文雅還以為以閆司燁這樣強勢的性格,她在他手下的這幾年都不會再有實拍的機會的。
閆司燁低的頭微微垂下,長睫毛半遮住淺棕色的瞳孔,看起來是在看手機,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什麽也看不進去。
這大約是他職業生涯裏最為窘迫的時候。
如果是平時製作方提出他不喜歡的要求,他會用很強硬的態度逼對方妥協,要求對方一切按照他的要求來,若是對方還拒絕,他就會毫不遲疑的退掉這個項目。
但這回的交涉,他失敗了。
敗給了自己的猶豫和遲疑。
因為交涉時他竟會不由得去考慮文雅的感受,害怕她因為自己對製作方的過分強硬而被對方暗地裏使絆子,會害怕她因為對方放出的一些輿論壓力而受傷。
正是因為這些擔心讓他在最後的談判上妥協了。
果然,情感會阻礙他的正常思考。
但也很奇怪,相比較於他此刻的憤懣,與會讓文雅不開心這點比起來,一切似乎顯得無足輕重。
「文老師,可以拍咯。」
正想著,有個小姑娘開門探頭進來,提醒文雅拍攝場地已經調試好,可以過去拍攝。
文雅做好了潤滑工作,站起身,回頭看到閆司燁還坐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問他:「你要...過去看嗎?」
以往她拍戲,他都會在場。
但這次是實拍,文雅不確定他要不要去。
閆司燁依舊維持著舉著手機的姿勢,但他倏然擡起的眼睛卻讓文雅驚了一跳。
她看著他咽了咽喉嚨,在他的目光裏小聲道:「你這幾天沒休息好,還是留在這裏休息吧,就一個預告片,幾個鏡頭而已,我很快就拍完了。」
閆司燁沒搭腔,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坐在原地盯著她看。
文雅在他的目光註視下僵硬的轉過身,打開門跟著助理走了出去。
出門拐過一個彎,文雅才從閆司燁強勢的壓迫感下緩過神。
不過心跳沒平緩多久,就很又加速跳起來。
遠遠的,就已經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斐厲笙了。
他穿著一身白大褂,背對著她,看起來很是斯文俊秀。高高的個子身形修長,站在那裏有種鶴立雞群之感。
上次見他還是在徐靖宇家,而上回與他拍戲也是很久以前了。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特別的緊張,這種緊張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強烈。
腦子裏如放映機般快速閃過的畫面,竟不是之前在片場與他拍過的任何一場情欲戲。
而是那天在他家裏,他渾身滾燙的將她抱在洗漱臺上,射精的同時控製不住的把憋了許久的尿液也一起灌進來的那一幕。
她腳上突然一個踉蹌,才發現剛才那一頓胡思亂想膝蓋都跟著軟了。
「文雅?」
手臂已經叫人扶住了,一擡眼就落入一雙湖水般清澈溫柔的眼眸裏:「沒事吧?」
「...沒事,謝謝厲笙哥。」
文雅有些不自然的避開斐厲笙的視線,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剛才腦子裏想的那些烏糟事。
因為此刻她感覺糟糕了。
當演員在拍戲時帶進自己的私人情感時,這不僅沒有職業道德,而且還很容易讓自己深陷其中,更難控製自己的身體。
「怎麽了,文雅?」斐厲笙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扶著她的肩膀低頭去看她的表情。
文雅的戲服是一件一字領的包臀短裙,肩膀裸露,她瞬間就被那溫熱的掌心燙得瑟縮了下。他手掌上的薄繭甚至刺出她一陣麻癢,肩膀被他握住的那一塊格外滾燙,心跳急促得似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沒有...」解釋顯得有些蒼白。
好在導演的聲音打斷了斐厲笙想要探究的念頭。
「演員就位,準備開拍了。」
文雅趕緊走過去,即便如此,她仍能感覺到身後斐厲笙狐疑的目光,但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
既然是招商引資的宣傳短片,自然要最刺激,最吸精的部分。
情欲戲是今天的重點。
文雅脫掉了鞋,躺到攝影棚中央的那張柯布西耶躺椅上。
頭頂是交錯縱橫的線路,以及伸在半空的收音話筒甚至打光板。
躺下之後人放松了很多,文雅閉著眼睛調息。
周圍有說話聲,走動聲,甚至於機械運轉時發出的細微電流聲...在這熟悉的環境裏,她急促的心跳逐漸放緩。
「好,準備...」
導演的聲音讓文雅睜開眼睛,一瞬間就看見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戴著一副細窄金邊的眼鏡,那副眼鏡顯得他的眼睛更深邃,也平添了一份斯文的書生氣。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修長白皙,最為顯眼的,是他無名指上那一枚映著冷光的婚戒。
那抹光像一根利箭刺得文雅眼睛生疼。
「別緊張。」眼鏡之後是文雅熟悉的笑容:「一會兒如果有不舒服馬上告訴我,我會停下來的,不用強撐著非要一次過。」
她凝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action!」